翌日便是年初一,天还蒙蒙亮呢,巷子内便噼里啪啦作响,多是邻居为了求好运赶早放鞭炮。守礼被鞭炮声吵醒,既烦恼又向往,索性紧闭双目,捂住耳朵又睡了过去。
很快,金鸡唱响,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守礼睡眼朦胧醒来,闻着窗外的酒香饭味,肚子里便叽里咕噜乱叫,打算起床吃饭,可头一伸出被窝,冷气又让他缩了回去。
挣扎之际,中堂突然传来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守礼耳朵一竖,听脚步声略微沉重,便晓得是张仁先起了。守礼顿时没有动窝的yù_wàng了,干脆把脑袋整个缩进被窝,继续胡思乱想。
偏守静这时醒来了,她机灵地睃了眼房顶,然后飞速转过乱发蓬蓬的小脑袋瓜,用她那对乌黑闪亮的眸子冲守礼笑,娇滴滴道:“阿兄,阿兄,外面下雪了,我们起来去堆雪人,好不好?”
守礼不忍拒绝妹妹的请求,微笑道:“好啊,等堆了雪人,咱们就去找咏春打雪仗!”
赵咏春是通善坊内守礼唯一的玩伴,守静平时和他照面的机会很多,一来二去的,早混熟了,外加咏春是个贪吃好乐又极爱与人分享的,守静对他就更喜欢了。
果然,守静一听说要去找咏春玩,立马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守礼也会心一笑,随手披了棉衣,麻溜从竹床边滑下来,然后裹上棉袄、蹬了棉靴,着手打理守静。
守静足五岁了,可她笨手笨脚的,穿衣服的动作总是太慢,守礼家又穷得使不起炭火,屋里实在冷得不像话,守礼怕冻坏了小人,只能每天先收拾了自己,然后再料理守静。
为守静套上衬裙、系了绳扣,守礼赶紧又张罗着给她穿小袄,然后抱她下床,让她自己穿鞋。不成想小丫头撅着嘴,一屁股坐到床缘,满脸失落地望着守礼不说话。
守礼犯困惑,顺着小丫头的目光看过去,哦,原来地上那双鞋后脚跟处破了个洞,小丫头心生嫌弃。守礼摇头苦笑,大步流星到立柜边,信手取了守礼娘入秋前纳的新鞋,回来给这祖宗穿上。
守静果然得意笑了,高兴地掰着手指,心里又不知在盘算什么,总之是些古灵精怪的念头。
守礼懒得探问,忙忙的去打了盆水来,细细小心地给守静洗脸、梳头,然后自己胡乱擦了把脸,便把洗脸水端出去,到墙角跟泼了,回屋放了脸盆,守静趁机跑了出去,一心扑在雪地里,团了雪球,扔来扔去,守礼脸上挂笑看了会,转脸进了东厢。
守礼娘已经醒了,但似乎没睡好,眼圈一周有点泛黑,不过因着新年,到底透出些精神。
“新年大吉,祝娘岁岁安康,青春永驻!”守礼有腔有调地说着市井间学来的吉利话。
守礼娘听了,面露喜色:“猴崽子,跟谁学来这一套?喏,这是为你和守静准备的压岁钱,收好了!”守礼娘莞尔笑着,伛腰从枕下翻出两个红纸折叠的压岁包,递给守礼,然后,见守静没跟进来,便问守礼:“守静呢?是不是还赖床不起?”
“守静才起来了,刚一个人跑去院子里铲雪了!”守礼盯着守礼娘,有一说一。
守礼娘哈了口气,双眼望向窗外,竟露出向往的神色,“下雪了,孩子们有的热闹了!”
长安惯例,举凡上元、中元等重大节日,金吾不禁,坊门不关,是以,每逢节日,熙熙攘攘,大街小巷之间,车马喧阗,驺从嘈杂,都只为一睹过节的热闹。
“今儿热闹得紧,坊间燃放炮竹,县衙还组织了焰火表演,娘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凑凑热闹?”守礼凝视着守礼娘的双眸,发自肺腑地恳求她,带他和守静出去沾一沾喜庆。
不料守礼娘却有点丧气,哀切道:“娘身子乏得很,还是等吃了饭,让你爹带你们出去顽罢!”
守礼一听这话,心里便不高兴,可当着娘亲的面,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保持着沉默,听守礼娘说人心的险恶,到了市集,万不可玩昏了头,要当心拍花子的。
这些话,守礼娘每年都重复一遍,守礼早听得耳朵生茧子了,但因为体谅娘病了,不忍惹她动气,守礼照旧不厌其烦地听完了,然后满口承诺自己会当心,才蹦着跳着出了房间。
院子里,风慢而冷的吹着,守静蹲在皑皑白雪地里,身边堆了和她等身高的雪人。
守礼轻手轻脚走过去,见这雪人已具雏形,只差鼻子眼睛没嵌进去,便很欣慰地摸了摸守静的头,笑道:“小丫头长进了,不靠阿兄帮忙,自己也能搭个雪人出来了!”
守静倏地转过脸来,一脸得意之色,“这有何难?多看别人堆几次,也便会了!”
守礼含笑点头,目光越过守静,只见寰宇净白,天地同色,巷子里传来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
这时,厨房的门开了,张仁手握锅铲,满脸不耐烦地走了出来。
目光一定,张仁马上瞧见守礼和守静在堆雪人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粗声野气道:“守礼,天这么冷,风又大,你还把守静带到院子里挨冻,我看你是皮痒痒了!”说完,见守礼没动作,张仁又拔高了声调:“臭小子,还傻站着干嘛,送你妹妹进屋去,过来厨房,帮着烧火做饭!”
守礼呆站在雪地里,虽没朝张仁看过去,但几乎可以想见他的嘴脸,而且以守礼的过往经验判断,如果再不遵从张仁的命令,张仁一定光火交加,通常来讲,守礼也免不了挨一通揍。
前思后想了一瞬,守礼马上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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