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守礼跟着张晟,起早贪黑,遍涉诗经,手不释卷,渐渐也成了牛角书生。
不知不觉,又过十数日,天气越发严寒,北风从早到晚光顾,吹得人心里拔凉。
守礼实在熬不住,便趁闲去库房领了高丽纸,回来糊在窗户上,希望见到成效。
赶巧张晟撞见,笑道:“这大冷天,别人都懒怠动,你倒不嫌麻烦,还巴巴讨了这高丽纸拿来糊窗户,不过,我说句不顺耳的,只怕最后白搭力气,挡不了风!”
守礼听他前头像话,后头又不像了,也不计较,只道:“前几日听田真提了一嘴,说是管用,我便试一试,若真挡风,也免了挨冻。你难道没觉着天越来越冷了吗?”
“可不嘛,今早连墨都磨不出来了!”张晟附和。
守礼停了手上动作,回眸笑道:“放被窝里焐一焐就好了,昨儿,我就是这麽干的!”
张晟点头,摸桌落座。
守礼收了盛浆糊的碗和剩余高丽纸,统统堆到墙角,转身巴巴跑到张晟跟前,问:“傍晚了,厨房要开饭了,你怎么不顺道先去食堂等着?倒先回了庑房!”
张晟淡淡道:“每次都是那几样菜,翻来倒去,不是咸了,便是淡了,早吃厌了!”
“是啊,庖厨们也不知翻翻花样,搞得人都没胃口!”说着话,守礼慢慢靠到桌边坐下,“照我说,这天气,再多菜也不如一碗热汤实在,喝得人心里暖呼呼的,夜里也安稳些!”
张晟听言,微微笑着,心下赞同。
守礼见他不吱声,一时间也不知聊什么,目光渐渐涣散,随便想些有的没的事。
突然,张晟的目光落在守礼脚上,询问道:“这鞋穿着舒服吗?”
守礼顺着他目光俯视,瞬间心里明白,忙笑道:“鞋底软绵绵的,穿着挺舒服!”
张晟边听边点头,又问:“我看你近几天在读《孟子》,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就才读了几篇,还未遇到不懂之处!”守礼坦诚道。
张晟嗯了一声,忽的站了起来,道:“看天色到时候了,走吧,该去食堂用饭了!”
守礼后知后觉,眼见他健步如飞出去,连忙从刚捂热的凳子起来,大步流星出去。
外面黑乎乎的,寒风呼号,一轮浑圆的月亮挂在半空,周围了无星光,显得格外孤单。
两人且走且谈,不出一刻功夫,便到食堂。
堂里簇了炭盆,暖烘烘的,坐满了穿花花绿绿衣裳的黄门,交头接耳,吵嚷不休。守礼刚进去就瞧见田真田纯兄弟聊天了,赶忙凑了过去,罕然道:“田纯?你病好了?”
田纯倔头倔脑的,道:“觉着好了些,便不想躺着了,免得有人背地里说我是‘病包儿’!”
“啊,谁这么说你了?也太刻薄了吧!”李通嚷道。
田纯想着日前听到的谤言,心里愁思百结,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变化,十分难看。
田真怕他失言,抢着道:“他病才好,难免多心,你只当他胡说就是,别追问了!”
李通知其中必有古怪,但见兄弟俩都不讲,他也不好追根究底,只得将嗓子眼里的话咽了回去。
守礼来回望着三人,打岔道:“果然岁暮天冷,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手上就起冻疮了!”
“谁不是?连耳朵根都冻肿了,上头也不体惜咱们,添些炭火!”田真满腹牢骚道。
李通听了,吃一大惊,连忙望守礼、田真手上耳朵看,果见两处冻得紫红紫红的鼓了包,于是道:“你们也太不中用了,像我活这么大,就从来没生过冻疮!”
“那是你皮厚!”田纯断言。
李通未料他会接腔,愣了一愣,笑道:“也是,从小什么农活都干,是皮实些!”
守礼听见,一笑置之,乘机坐下。
这时,从外面进来三个抱饭桶胖黄门,桶里分别盛着酸溜白菜、黄豆炖猪蹄、芦根冬瓜汤三样菜,而后又有两黄门齐心协力抬了两屉热腾腾的馒头,摆到饭桌。
众人见了,十分喜欢,挨个打了饭,回座食用。
饭罢,自有当值的黄门收拾碗筷,守礼不在序列,慢悠悠出了食堂,返回庑房。
不想张晟领先回来,早洗了脚上床,守礼觉着纳罕,好奇道:“今晚不读书了吗?”
张晟手扶头,面上透着难受,“不知是不是冻着了,觉着头晕乎乎的,提不起精神!”
守礼关切道:“指定是,你今早上出门方便,穿得那么单薄,一准是吹冷风了!”一面说、一面顺手带上了门,凑床前道:“要不我去找人要些治伤寒的药?”
“别忙活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只要睡一觉,明早就大安了!”张晟不在意道。
守礼听了,撅了撅嘴。
张晟见他不开心,忙道:“天冷,你若要看书,也别看太晚了,当心冻着手脚!”
“日间搬书,累得狠了,这会子,我也没心思读书,索性休息休息,明儿再用功吧!”守礼随口说着,见张晟又躺下去了,便速速脱了鞋袜衣服,跑去熄灯。
“噗——”
油灯砉一下灭了。
屋里瞬间变得黑灯瞎火,守礼吸溜了两下鼻涕,只觉空气干冷,便摸索着回到床边。
笨拙地爬上榉木床,守礼抖开被窝,一股脑钻了进去,蒙头盖脸,仰天躺了下去。
不想被窝里寒丝丝的,一点热气也无,守礼焐了半天,仍觉着双脚凉冰冰的,连小腿也有些僵硬。守礼不耐烦,辗转来、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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