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詹事缓缓抬起腰板,见李瑭步态稳重,已走出视域范围,不禁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转而瞟了瞟患得患失的刁蛮儿,试探道:“听明白九殿下刚说的话了吗?”
刁蛮儿浑身战栗,心里绷着一根弦似的,吓得嘴唇打嘟噜,含糊道:“似懂非懂!”
许詹事见他有意装傻,心里的不悦陡然而生,便挑了下眉,道:“你跟了我好几年了,最知道我脾气,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狠人,视太子与东宫的名誉比自己性命还重,若有宵小敢在我眼皮底下弄鬼,一经查实,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刁蛮儿见识过许詹事的手段,不由惶悚地低下头去,连声道:“徒儿绝不敢!”
“无风不起浪,若没有流言蜚语,依九殿下那不与世争的性子,断断不会过问!”许詹事臆度着,又长长吁了口气,“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关系太亲密,更不好包庇,如今是私底下,你还不肯实话实说?怎么?想去暴室走一趟不成?”
刁蛮儿听了,如遭当头一棒,吓得全身打寒战,连忙跪在地上,拿哀求的目光仰视着许詹事,道:“求师傅救命,徒儿也是昏了头了,才行这徇私舞弊之事。”
许詹事见果然是他,面色瞬间阴暗下来,忍不住道:“自作聪明,还不从头招来?”
刁蛮儿跪着,回忆起昨日早起与太子对话的场景,心中仍是后怕,便慢慢张了口,“昨日,太子殿下刚散朝回宫不久,马押班便派人送来应选东宫侍读者文章,请太子观阅、甄定,当时师傅有外务,不在房内,徒儿便擅自做主先送给殿下过目。”
许詹事眸色深沉,尽量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怒火,拿洞察一切的目光望向刁蛮儿。
刁蛮儿双手紧握,捏得虎口隐隐作疼,接着道:“殿下一一读过,仔细甄选出侍书、伴读,便吩咐徒儿记录在案。徒儿唯命是从,誊抄完姓名,发觉多了一名,便提醒殿下名额超了,殿下听了,似乎十分为难,目光在两份试卷间来回逗留,说那两人的水平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一位文章斧凿痕迹太重,失了自然,另一位虽文章立意新颖,但辞藻方面稍差,所以,综合而言,倒在伯仲之间。”
“那后来呢?”许詹事逼问。
刁蛮儿道:“徒儿看殿下难以决断,便提议不妨二者皆要。殿下听了,当即否决,还说他是诸皇子表率,断无专断擅权之理。徒儿心中惶恐,赶忙跪下认罪,殿下倒没生气,反而把两份试卷递给徒儿,教徒儿读一读,评评哪位文章写得更好!”
许詹事听着,心中疑窦丛生,不禁揣度道:“殿下这是什么用意?真让人费解!”
刁蛮儿跟着摇头,道:“我也猜不出,但还是诚惶诚恐接了试卷,然后分别读了,果如殿下所言,难以评断,只是,那二人中施回与我相熟,考前还行了贿赂,打听过太子的喜好,所以,我心里存了偏私,便在殿下面前多多为他美言!”
许詹事鼻息加重,俯视着刁蛮儿,道:“殿下可从来不是不辨高低偏听偏信的主儿!”
“是!”刁蛮儿一口咬定,抬头见师傅的脸色阴的吓人,便缩了缩头,继续道:“所以,徒儿专门挑张晟文章的毛病,说文中有几处明显白字,字也不太工整!”
许詹事听了,质问道:“殿下信了?”
“殿下没信,还说,张晟许是考试时太紧张了,虽有白字,却不影响他阅读!”刁蛮儿叙述着事情经过,心里涌出一阵后悔,早知现在,昨儿就不该趟这浑水,“徒儿见殿下对张晟印象不错,便说张晟的字没施回的字清整,如若选了张晟,只怕难以压众!”
许詹事为人正直,有点看不惯刁蛮儿的行径,便冷哼了一声,嗤道:“你倒话多!”
刁蛮儿深深低下头,道:“殿下听了徒儿的话,略微思忖一会,便有了决断,当即吩咐徒儿,教徒儿记下施回名字留用,至于张晟,殿下拿手点了点他的试卷,顺手便撂在了一边,适时郭太师恳请谒见,殿下听了通传,马上就出了书房。”
听完来龙去脉,许詹事算弄清楚了,原来自己一手栽培的徒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弄法,当真罪不容诛,不过,东宫正值用人之际,他也没多少心腹,这刁蛮儿虽可恶,但用着还称心,如若除了他,只怕短期内无人顶替,反倒难了自己。
思来想去,许詹事心里已有了底数,便道:“lùn_gōng,断无宽纵你之理,论私,我却不忍重罚你!”
刁蛮儿听得害怕,表现出低首下心的模样,连连向地上磕头,道:“徒儿错了!”
许詹事弯腰蹲下,制止他继续磕头,“行了,别磕了,这人来人往的,多招眼!”
刁蛮儿全身搐动了一下,挨着许詹事的手挺起腰,带着哭腔道:“多谢师傅宽宥!”
“这次先饶了你,若下次还敢僭权越位、上下其手,可休怪我举手不留情了!”许詹事恐吓着,见刁蛮儿连口称好,便悠悠吐了口气,道:“从今往后管好自己的嘴,万一顺嘴透露了不该透露的,让殿下寻根问底起来,我也救不了你!”
刁蛮儿听了,喜从心起,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等下,随我去马押班处,咱师徒俩配合,唱一出戏。”许詹事说着,动起脚步,“便是你百密一疏,誊错了中选者姓名,乃至张冠李戴,再由我拨反矫正!”
刁蛮儿听得真,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腿麻,跳着追上去奉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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