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安官,是祁灵国的史官。
我们家的立家先祖是祁灵国的开国将军,虽然深受开国君主高阳君的信任,但是功高盖主这一点先祖还是明白的,于是自动请辞退居颐养天年。因此高阳君更加赏识我家先祖,便授了史官一职。
所以官职是世代沿袭下来的,在先祖那一辈,史官只唯有他一人,到后来却逐渐分化成现在的形制。
史官职务分两种,有资格立于朝堂之上的编纂史官,还有,需要净身入宫的跟随帝王左右的记录史官。
只有家中的嫡子可以接任重职成为编纂史官,作为庶出长子则别无选择,只能成为第二种。
入宫三十年,我没资格像我的弟弟一样,衣着光鲜地站在大殿之上,受一众大臣们的吹捧和恭维,毕竟谁都希望在史册上被提及一笔,为自己留下个好名声。
而我,却像条狗一样的活在后宫之中。
说的好听一点也是挂了个史官的名头,需要时刻伴随在女帝左右,从某种角度来说,被人时刻监督,女帝的所作所为应该是要有所收敛的,可也正是这样,我更加不受待见,记录史官从很久很久以前,从它出现开始,就是个病态的存在,因为它本来就不该存在。
宫墙后面的那些秘密,我都看的清楚而且要全部记录下来,而且是在后宫的一众女眷中生存,是是非非太多,做这些事更是得罪人。
我乃一介名门出身的男子,怎会愿意卷进女人的是非纠葛之中去?可我没有别的选择,因为这就是我生来就要背负的使命。
每个月份要上报的册子,我自然不会将所见所闻全部如实地交上去的。将那些骇人听闻的真相编纂成一个一个人之常情、家国不易的小事情,再重新加以润色,这才是我所需要做的。
至于那些事实,我只能抱着它进棺材。
历代的记载史官都不会长寿。但规矩却是,史官之职只能两人同任,若一人死去,另一人也只能退位,让下一辈者继任官职。
“有好好喝药吗?“
面前这个在书案俯身写字的男人是我的弟弟,乳名唤做阿宁,这任编纂史官。
我不想进这座编年殿,我更不想见他,可每月一次的述职是我必须要做的。
“要说的都在这些册子里面,我写的很详细,你自己看吧,我先走了。”头也没抬,把怀里抱着的书册堆到桌上转身便走。
“哥哥、”我听到他放下笔的声音。
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想要同我说什么,但是那些假惺惺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只能低下头装作没听到,加快脚步尽快离开这里。
“述职未结束,你不能走、“每次只会用同样的招数。
“好、“他已经这样说了,我只能停下脚步转身走过去,从案上堆积的册子里抽出一卷就开始念,“仁宏历十八年,三月初九,女帝食欲不佳,未食一粟,留宿苏王后寝宫,两个时辰后回寝宫,召珍妃和庄美人作陪,直至天明。仁宏历十八年,三月初十,女帝于朝后同众美人游于后花园荷花池,王兴致大好,便脱去衣物素身未裹入池中,苏王后便也随帝赤身入水,二者畅游水中,众妃嫔在旁陪乐,入夜,女帝召邱美人侍寝。仁宏历十八年,三月十一…“
“你过的还好?“
“…奴才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大人不必担心。”
“哥哥…“
“大人折煞奴才了,这称呼奴才真真是受不起,若大人还想听我便接着念下去,”
“不必了、我、自己看。“
“那奴才就不在这妨大人的眼了,先行告辞。“
“嗯。”
是的,就是如此荒唐。我和他乃一胞同出,我为兄长,却还是要向我的亲弟弟行跪拜大礼。
我们的母亲是正房夫人,生下我和阿宁这对双胞胎兄弟后就死在了产房里。父亲后来便陆陆续续又娶了几个填房小妾,却再无一人再能为他诞下男丁,于是我和阿宁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定做下一任的史官。
后来突然有一天,在宫闱之中做记录史官的叔叔突然身染重病,女帝派人传来命令,尽快选进新一任的史官接任就职。
那一年,我们刚刚十五岁。
因为继任史官是莫大的荣耀,我们不需要随家族的姓氏,只有个乳名,我叫阿安,弟弟叫阿宁。
在我们继任后,名字之后就会缀上官职称号,一个“官“字,还有一个……叫,“宦“。
作为正房夫人所出的嫡长子,我顺理成章地成为“安官“,而我唯一的弟弟,得名“宁宦“。
当父亲宣布第二天我们就要被送出去的时候,我其实并不高兴,我很害怕阿宁记恨我。
那晚,我和阿宁在祠堂里坐了许久,他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我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只能靠他坐的更近一些…
我靠着供桌睡了一晚,醒来的时候,阿宁靠在我怀里睡的香甜。窗外已经天明了,我却舍不得叫醒他,过不了多久,我们的人生将天差地别,这也许是我们唯一亲近的机会了。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因为,十五岁的我居然猜准了,只是对象调换了。
我的脸,在一夜之间竟是生了一块巨大的赤红恶斑,几乎覆盖了我左脸的三分之二,从眼窝一直蔓延到耳后…
跪在祠堂之上,阿宁就跪在我的右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中尽是恐惧,似乎还有一丝其他的情绪。
我父亲坐在一旁不住地叹气。最后是我的三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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