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这种糊里糊涂的犯人,黄探长也觉得无语。
韩虞不明白,问道:“什么意思?他大烟抽多了,才害了自己的堂弟?这绝不可能,别信他胡扯。”
有时候犯人为了脱罪无所不用其极,辩称自己神智不清醒,也是常有的事儿,韩虞相信黄探长也有积年的经验,不至于上当。
黄探长摇头:“不是这个意思,你和周公子一会儿一起来问问他吧。”
“你去吧。”
周尔雅循例不想进巡捕房间,但事实上如果不是韩虞拉着他,他甚至都不愿意来这儿跑一趟。
“生不入官门。”
他仍然是保持这句格言。
韩虞无奈,只能自己随着黄探长一起进去。黄探长已经习惯了周尔雅的作为,也不以为忤。
他对韩虞说:“只要韩先生能问清楚,周公子进来不进来都一样,这也是他对你的信任。”
韩虞苦笑,周尔雅哪儿是信任,分明就是厌恶巡捕房的黑暗和肮脏,可这话他也没法对黄探长说。
走进班房,马永福被关在最后一间单独的号子里。
马永福的状态不是很好,精神亢奋又有些混乱,这有可能是阿片的后遗症,也有可能是暴力犯罪之后心理失衡。
他是一个干瘦的青年,枯槁而无神,眼睛好像永远都睁不开,头发中藏着污垢,显得油腻而肮脏。
——大烟鬼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形象,他现在还算年轻,所以看上去还能像是个人,再过几年,恐怕就人不人鬼不鬼。
“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一见有人进来,他立刻就神色激动地呼喊起来,嗓子嘶哑难听,像是号丧的乌鸦。
黄探长对韩虞点头:“刚才兄弟们问了他几句,一开始他还不肯承认,后来吓唬了一次,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反应。”
这种纨绔子弟的胆子小,只要一吓,保准开口说真话,但马永福的真话,实在让人难以索解。
韩虞上前按住了他:“你先不要激动,你是说,马永安是你杀的?”
他神色严厉,马永福也有些害怕,不敢再乱动,只老实答应:“是,是我杀的。”
语气虽然害怕,但还是透着一股混不吝的劲儿,一点儿都没有愧疚,顶多就是有几分懊恼。
——怎么会被逮住了呢?
这种人或许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但作恶起来,却比地狱的恶鬼还可怕。
韩虞强忍心中的厌恶,沉声问道:“你是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族弟?死后为什么要将他分尸,尸体的其余部分在哪里?”
这些是关键问题。
动机与尸体,这是杀人案中最重要的部分。
现在虽然逮住了凶手,但是完整的尸体并未找到,只有一条手臂——严格说起来证据链并不完整,甚至不能认定为是谋杀案。
至于马永福的动机,按照赵氏的说法,是为了勒索钱财,但怎么就到了杀人致命的地步?
马永福面色惨白,诧异反问:“我没有……我没有分尸,我不知道,他的尸体我不是扔在仓库里面了么,怎么会不见了?”
他就像是见了鬼一样跳起来,“小弟,别害我!别害我!”
他恐惧黑暗,抱着头在角落里面蹲下,口中喃喃自语。
“就是这样。”
黄探长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马永安被分尸了,我们按照他所说的地点,并没有找到尸体。听到我们说这个之后,他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老说他堂弟的鬼要来害他的性命。”
他意兴阑珊地摇头:“这种大烟鬼的幻觉,真是要命。”
这就是黄探长迷惘的部分,马永福杀人他自己承认了,但是之后的分尸,他却矢口否认,甚至对于尸体的失踪,表现出了极大的恐惧。
于是,从杀人,到分尸的手臂之间,又有了断裂的鸿沟。
“这么说来,有可能是七手索魂的凶手,利用了马永安的尸体?”
韩虞在巡捕房的询问没有什么结果。
马永福这种像烂泥一般的人,不可能是谋划甚深的七手索魂主谋,甚至这一桩谋杀案与七手索魂的关系,他自己都稀里糊涂,还不如他们这些外人了解得更多。
他一进巡捕房就竹筒倒豆子一般都供认不讳,问题就是他的供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即使没有他的口供,众人也能确定马永安确实是死于他手。关键是马永安死后的一切,这位仁兄全都一无所知——他失手杀死马永福,当时吓傻了,直接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滚回去抽大烟,连事后处理都没有,也没有逃窜的打算。
韩虞无奈,原原本本地像周尔雅转述自己问到的结果。
动机也很简单,马永福被赶出商会,没了收入就没钱,他对马伯瑞怀恨在心,就绑了马永安勒索钱财。没想到马永安平日傻乎乎愿意听他的,发现自己被绑架了反应极大,拼命反抗,马永福控制他的时候不小心将他打死,丢下尸体仓皇而逃。
“他把尸体丢在哪儿?”
周尔雅安静地听着,对于过于简单的案情,确实不感什么兴趣,唯一关心的是罪案发生的地点。
“是三湘商会在闸北码头旁边的仓库,那边平时没什么人去。马永福负责过一段库管工作,所以有钥匙。”
马永福的口供根本没隐瞒。
“现场去勘察了吗?没有找到尸体?”
“去了,没有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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