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马广地、丁悦纯,还有北京、上海的知青程流流、王尔根轮流护理潘小彪,三队前来探望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络绎不绝,其他队的煤炭用户也天天都有来探望和安慰的。潘小彪的爷爷和母亲接到电报,迅速地赶来了,悲痛之余,也得到了不少安慰。潘小彪尽管头部被紧裹着,头脑很清醒,意志很坚强,一再劝慰爷爷和妈妈放心,爷爷和妈妈亲眼看到了农场领导对孩子的格外关怀,并为小彪下乡前是从“公安局学习班”出来的,现在成了全省的劳动模范,为边疆建设做出了贡献而欣慰。
今天夜晚,是李晋和丁悦纯陪护,他俩不用护士,接屎接尿,喂水喂饭,一刻不离地守护着,讲叙这些天队里发生的事情。
“喂,李老兄——”马广地兴致勃勃地推门进病房,“妥啦,妥啦,你的、丁悦纯的返城手续上,队里都签字盖章了!”
“我以为,你和丁悦纯的返城手续,张队长签过字,说不定又后悔了,”李晋惊喜若狂,“我都没出面,你就办妥了,真没想到!”
“哎呀,”马广地说,“其实,你这个‘家困’也够格儿,你爸爸这省里的作家,先是打成牛鬼蛇神,后平反又进‘五七’干校,闹了一身病,你姐姐已经出嫁,你妈身体还不好,身边无子女,省里没房子,老两口还分居,够困难的了!”
李晋点点头:“按说倒也是,我是可行可不行两者之间的,他张队长愣是不开绿灯,咱也没辙!”
“呸!”丁悦纯说,“你以为张队长是真的可怜你嘛?北京和省城也来了几份‘家困’函,他就是不签字,不是勒大脖子就是怕放多了这里缺劳力!”他一针见血地说:“像你我这样的刺头,他眼瞧着武斗调查组在稳稳当当地开展工作,没有要把咱们哥儿几个置于死地或严加惩处的意思,巴不得让咱们痛痛快快地离开这里呢!”
“噢,”李晋点点头,“言之有理,可能有这个成分!”
“给——”马广地把盖完队公章的三份表往李晋手里硬硬地一放,“咱这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了!”
李晋拍拍马广地的肩膀头:“等走完最后一步,我请客,让你喝个一醉方休!”
“广地老弟,”丁悦纯盯着他问,“你就这么直接找的张队长?”
“哎,也不那么简单!”马广地挤挤眼,神秘秘地说,“我找到杨丽丽,杨丽丽找到张队长老伴,七拐八拐,拐了这么个弯儿就拐成了!”
丁悦纯又问:“空手掏白瓤?”
“那怎么行呢?”马广地一挤眼,“滚笼子滚山雀还得舍把米呢,我拐到哪儿就给哪儿扔块布料,哈哈哈……”
“哈哈哈,”李晋使劲抱住马广地拥抱了几下说,“你说孔老二这玩意儿,有些话该批,有些话也准哪,小人喻于利,君子喻于义呀!”
他们正谈着,潘小彪的爷爷和妈妈到商店买东西回来了。
“喂,我说李老兄,”马广地朝潘小彪的妈妈和爷爷努努嘴说,“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吧,潘小彪后来又下决心不离开农场,是考虑对不起柜上,现在……”他刚想说大夫诊断双目失明的意见,怕惹他们伤心,没有直接说出口,“现在看来,怎么也得落点残疾,将来在这里生活起来很困难!”
“不不不,”潘小彪忍着疼痛说,“我好了,要继续留在这里,你们尽管走你们的。这小煤矿,是肖书记的眼珠子呀……”
李晋扯一把潘小彪的妈妈来到走廊里说:“大婶,小彪还不知道自己要双目失明,别看肖书记派人到省城、北京,那不过是个心情,大夫说了,双目失明是定了。还是给他办返城,我们哥们儿一起回去吧?”
“他……他……”潘小彪的妈妈双手捂着脸抽泣起来,“你,你们看着办吧。”
李晋劝了几句说:“这件事还得你出头,公开把话和肖书记挑明,小彪返城和我们不一样,他这是公伤,返城是回城里养着,要像在农场当矿长一样按月给发工资……”
“好好好,”潘小彪的妈妈擦擦眼泪说,“也只能这样了。你们没探听一下,小彪的对象还能成不?”
李晋一跺脚:“没问题,你放心吧,姑娘哭得死去活来,”他接着强调了一句,“给小彪办返城的时候,把对象也捎上,肖书记会同意的。你把牌亮开,手续问题由我们哥儿几个办!”
潘小彪的妈妈点点头:“那也得等小彪的伤口好利索了。”
“那当然啰!”李晋说。
李晋让潘小彪的妈妈进病室护理,把丁悦纯、马广地都调了出来,商量下一步返城手续该怎么去攻破场部这一关,最后议定:现在张晓红正分管这方面工作,直接去找劳资科里的人,他们还得去请示张晓红签字,莫不如直接先找张晓红,请他开个绿灯。
次日。
上班时间一到,张晓红按肖书记的要求,就农场招收各地劳力和技术人员问题,研究出了一套政策规定后便来到办公室。他照例翻开文书一上班就送来的文件夹,第一份文件是省转发的国务院知青办《关于处理一些地方知识青年请愿闹事问题的请示报告》,他一条条读着:(1)应积极办好国营农场,把农场办成农工联合企业,国家给予支持,职工工资适当提高,要尽量把知青稳定在农场,这是前提;(2)还需要调离回城的,可以参照以往办理病退、困退的规定,仍由知青部门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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