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老水牛的最后一声慵懒哞叫,夜晚笼罩了寂静的村庄。倪凤霞忙活完晚餐,院子里的王兴海扔掉了过滤嘴海绵被烧焦的烟蒂,按照倪凤霞眼神的指示,王兴海朝西厢房叫了三声“小四”。王恩耷拉着脑袋踅摸进堂屋。昼夜交替之际的灯光依然昏黄,气氛朴素迷离。三人低着头使劲折腾着碗里的饭粒,无人言语。桌上的菜显得有些多余,没谁在意今晚的菜会否可口。王恩完成任务般的放下手中碗筷的时候,倪凤霞最先开口。“吃过饭,你打电话给三个女婿,叫他们明天下午过来帮着商量小四的婚事,顺便请一下家族中的老辈子们一起过来。”王兴海低棱着眼看着倪凤霞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本来起身离开的王恩又回坐到了板凳上,等着母亲接下来安排。
“是,是,我马上就打。”王兴海三口改做两口拔完碗里的剩饭。
“明天你从家里拿点钱去请邵先生看一看日子,把过礼和结婚的日子定一下,时间别隔得太长。”倪凤霞低沉着语气对王兴海继续说道。
中午倪凤霞倒是说过找邵先生看期辰的事情,可压根没提钱的事,倪凤霞今晚说道从家里拿钱去办事的话,这事就算板上钉钉了。王兴海心里倒是乐开了花,从王兴喜那儿借的钱以后可以叫王恩帮他盖,剩下的自己可以私存腰包,这会倪凤霞又叫自己从家里拿钱去办事,那钱也可以进自己的小金库。索性直接跟倪凤霞把邵先生要买牲口解八字的事说了,从他老婆那儿拿了1800块钱。倪凤霞中午洗碗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沈冰打来的电话,已然猜得个八九不离十。对邵先生的无理要求也没太计较,直接从柜子里取了2000块钱给王兴海,剩下的200块钱吩咐王兴海明天到镇里买点酒肉。
第二天,王兴海早早的便到镇里买了些猪下水、猪肉和包谷酒。请过家族里的老辈,四点左右就去了歪嘴张老八家里去牲口去了。“我不是叫你擦黑再来吗?”歪嘴张老八漫不经心的说。
“晚间有事,这会就取了算了。”王兴海赔笑着说。
“我做事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生意人以诚信为本,说好的八点掌灯,七点绝不点火。到时辰你再来取吧。”
“早取晚取都是取,在乎那一点两点的干嘛。早取你又不会损失什么。”
“你这话说的,我做生意晚了时辰我是要赔钱的,这是我做人的原则,早了自然不行。”
“八哥,八爷,你就让我取了去了,我晚间真有事,回头我请你到家里喝酒赔罪,你说行吧。”
“你也别赔罪不赔罪的了,你这违反生意人的信条,原本是不行的,但看你确实像又急事,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去村头买包‘罚财’烟给我抽吧。”
“我出门就带了3块钱,只能买包百合将就一下了。”
“就免个意思,给你个台阶下,我还真稀罕你那一包破烟。只是别抹黑了我做生意的信条。”
“你有他妈屁的信条,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货,老子还不知道你,要不是图你的便宜,老子会来求你!”王兴海心里骂道。
取了牲口来到邵先生家里,邵先生又装作若有其事的翻了翻那本破书,一边翻一边唉声叹气,说“孽缘呐!孽缘呐!”斜眼看见那几只被绑得奄奄一息的牲口,吞了一下口水接着说道“要解,难呐!难呐!”
王祥海揩着满头的虚汗说“邵大师,无论如何你要帮我这个忙啊,没有什么歪门邪道能逃过你的法眼的,你看,钱我都跟你准备好了。”他从内裤兜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800块钱。
邵先生见状,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我看俩孩子也挺不容易的,这样,你先回去,晚上容我神拜我师父问问此桩孽缘是否可解!如果可解明天你就过来拿订婚和结婚的期辰,如果不可解你就别再费心了。”
“那你师父在哪儿,我们过去当面问一下就行了嘛。”
“我师父在极乐世界,我俩去不了。”
“啊......死了?”
“不是死了,是驾鹤仙去了。”
“那你怎么问?”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你回去听信就行了。”
王兴海被邵先生搞得焦急不安,他那云山雾罩的胡言乱语更是让王兴海二丈和尚摸不着头。
家里倪凤霞已经备齐晚上请客的饭菜,三个女儿跟着她在屋里忙前忙后,王恩和几个女婿陪着家族中的几个老辈子和王兴喜在院里闲聊,王恩的几个外甥在院里肆无忌惮的撒欢,惊飞了牛圈外面的那只无精打采的瘦弱的公鸡。
王兴海强颜欢笑着和在院里的人打招呼,邵先生的话冲昏了他的头脑,才和人说完客套话说就立刻陷入冥思苦想的烦恼之中,显得极不自然。老辈们当然没能察觉什么,王兴喜和王恩倒是看出他心里藏着事。
晚饭借着几杯烧酒冲淡了心中的苦恼,王兴海开始回想起今天请大家吃饭的目的。随后把王恩即将要和沈冰订婚和结婚的事一一说了,具体时间当然没有说明,这结果就在明天知晓,不管邵先生破解得如何,王兴海都已经决定了一条道走到黑,不能让自己儿子的婚事黄了。他对那些牲口和那800块钱的能量还是充满信心的。烧酒的力量给了他敢于寻找抗拒宿命说的理由,那是当地政府偶尔进家入户宣传破除迷信,崇尚科学的只言片语。虽然他并不能说出具体的由头,但他还是把这一切振奋人心的借口在脑中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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