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很黑,左右各有一扇不大的窗户微微透着光亮照进来,里头气味又闷又难闻,还透着股子霉味。我捂着鼻子盯着正前方那张木桌,桌子上的灰尘有被动过的痕迹,右手边是一扇虚掩着的木门,想必是以前屋主人睡觉的地方,左手边是一些农家杂物。
我回头看一眼陈唵,陈唵那怂货拿着木棍堵在门口不敢进来。但我也不敢出去了,就伸手去推那扇木门。木门不负所望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抖落一层呛人的尘土,我刚刚趴在门框上往里刚探头,迎面就打里头出来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我大叫一声鬼扭头就跑,陈唵更是干脆利索得蹿出门外,我年纪小腿又短,又被枯草们难却的盛情被邀请到枯草里打了几个滚,沾了满满一身的刺儿球,正扯着破碎的噪音不愿停止。
一只手臂从后头伸过来把我从刺儿球堆里扯出来。我的手接触到温热的手臂,睁开眼睛方看清,原来眼前白白的一团不过是一个很高的人穿了件白色的大长袍子,长袍子上还粘了五颜六色的不知什么东西,当时还以为是鬼的触手什么的。
原来是个人。我长长松一口气,被这人提溜着在堂屋屋檐下站住脚,现在倒是不怕生了,仰着头直直上下打量这人。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面上架着副黑框眼镜,头发不长个头似乎比父亲还要高上一点儿。破旧的长袍子穿在他身上有点儿像电视剧的武打片里一甩袖子都会呼啦呼啦响的那种大侠,似乎下一刻就能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但是他没有掏出刀,而是蹲下来专注地用手替我清理身上的刺球。
大侠说:“我是新来的住户,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我见他表现还算不错,就拍拍他:“好说好说。”大侠对于我的回答洒然一笑,清理好我身上的刺儿球后,随便拍拍我的脑袋叫我当心些,转脸扭头钻进屋里去了。
我实在想看看“大侠”究竟在练什么绝世武功,就大着胆子追着男人进了屋。里头依旧很暗,眼睛适应之后看得到屋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有的纸箱已经拆开,从里头往外散落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四周还有几个被白布蒙上的架子。
“我想凑过去看个仔细,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整个人就这抬脚的姿势顿住,那时我满心都是武侠电视剧,就很担心自己的脚会被这个”大侠“用绝世武功给废了。吓得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抛。透过水幕隐约可见一团白色顿在那里,像妈妈揪在手里甩上桌面的面剂子,开始还抖了抖,慢慢就不动了,似乎在等着被揉捏成团,乖得很。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侠“,奇怪,很是奇怪。
水雾里那团白影儿试探着往前挪了挪,我一瞧,这“大侠”竟然怕“哭”,于是玩心大起眼睛使劲儿眨几下,那团白影立刻不敢动弹了。似乎怕我又哭,正不知所措站在那儿。
我终于没忍住,眼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就笑了起来。像是启动什么开关一样,那白面团终于松动一下,几步化作人形在我身边蹲下与我对视。须臾这人叹口气,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哭,记住。”顿了顿,又说:“如果做不到,以后就不要来了。”
很温和的声音清泉似的流进我的耳中,冲刷得我整个人一个激灵,眼泪一擦一把抓住这人脏兮兮的白袍子:“我不哭了,你这里有意思,我以后还想来。”
这里确实是有意思。
好几个比我还高的架子上都蒙着布,桌案上摆着不知多少管的牙膏似的东西,还有很多支扁头、细长的像是“笔”的东西。一切对我来说都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但是我最好奇的是那些蒙着布的架子,眼睛就直勾勾盯着那些架子上上下下地瞧,眼睛恨不得长出手来去揭开那些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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