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禹背上插着两只羽箭,脚步有些踉跄,而且衣衫破裂,满身血污,看样子受伤不轻。
牛车飞奔,蹄声闷闷。这牛若是发起狂来,比马还要迅猛,只是眼神和操控性都差了很多,才不过刚刚冲出巷道,便一头扎进拒马枪阵中,连拉都拉不住,一连滑出老远,才和板车一起侧翻在地,火光中可见拉车的牛多处伤口鲜血汩汩而下,浑身抽搐,眼神中流溢着疼痛的泪水。
“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拒马阵后,几排官兵整齐的呐喊,刀枪和弓箭同时指向朱安禹三人。紧接着身后脚步声隆隆,两侧屋顶也亮起火把,把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一位银甲将军排众而出,朗声说道:“对面的可是‘银魂’阁下?本官韦锃,知道你要来,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你就是那负责缉拿我的宫廷卫尉?”朱安禹冷冷说道。
“看来阁下的消息很灵通嘛。”韦锃微微一笑。
朱安禹环视一周:“这么多人,你可真看得起我。”
韦锃笑道:“银魂的威名可是如雷贯耳,前些日子我的一位同僚才惨死在阁下刀下,韦某当然得多做些准备了。怎么样,阁下现在是自己缚了呢还是让我们动手?”
朱安禹沉默片刻,突然把长刀架在应物的脖子上,厉声喝道:“让开,否则我先杀了这孩子。”
韦锃一愣,问道:“这孩子是谁?你儿子吗?”
朱安禹冲应物喝道:“小东西,告诉他你是谁。”
应物此刻已经完全蒙圈了,即便他再胆大,可是这一连串的血和杀戮反复冲击他的神经意识,也足以让他恐惧,他定了定神,嗫嗫道:“我,我叫江应物,邯郸人,今年八岁,父亲是……是……”
“够了。”韦锃挥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你就是那协助这恶贼杀害我同僚的童子,今日又伙同贼子意图刺杀朝廷重臣,小小年纪已经这般可恶,来日更将为祸一方,传令下去,动手时不用顾忌这小贼性命。”
应物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眼看便可以被解救与家人团聚,转眼却又被冠以小贼的恶名,成了朱安禹的同伙。
老人大吼一声,斩断牛车的绳索,掀起车板挡住迎面射来的羽箭,与朱安禹一起退向墙根。韦锃则挥手让人搬开拒马阵,官兵们手执武器一步步向前逼近。
“起火了!起火了!”远处不知谁在大喊,紧接着街头屋顶上腾起一串火苗,于此同时巷尾及街角另外几处也被点燃,这些屋子大多是老旧木材结构,火借风势,转瞬便熊熊燃烧起来。
“快抓住他们,贼子有同伙。”韦锃大喝一声,士兵们蜂拥而上,向着应物等人扑了过来。朱安禹一把抓住应物,就要往屋顶窜,却被老人一把拉住:“上面目标太大,走下面。”随即巨斧狠狠砸在墙壁上。
砖石崩裂,泥土纷飞,墙面被老人砸出一个大洞。韦锃脸色一变,大吼道:“冲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恰巧这地方是一处人家的卧房,黑暗中一男一女正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三人鱼贯而入,后面箭弩齐发,两支被格挡,一支正中那男屋主脑门,那人当场便仆倒在地,女子则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两支火把探进屋来,追兵也紧跟着进了屋,朱安禹把应物往前门一推,反手一刀往身后破洞处劈过去,一名士兵来不及闪避,被他一刀斩断手臂,同样发出凄厉的惨叫。朱安禹接过火把扔在床铺上,片刻之间,熊熊大火便燃烧起来。
老人一斧劈开前门,刚刚冲出另外一条街巷,屋顶便是一排箭雨射下,他的斧头笨重,虽挡开了几支,肩头和小腿依然被射中。他大喝一声,将手中巨斧扔了出去,屋顶上好几名弓箭手被砸中后当场殒命。他趁着混乱冲入人群中,幸好此时街巷间的火势已经很大,处处烟熏火燎,而屋子里的居民们也跑上街,大家混在一起,有人惊呼有人哭喊,乱糟糟成了一团。
应物跑出屋子,立即被一团火焰逼得往旁边躲闪,四周到处是火,也看不清哪是哪谁是谁,虽然不时有官兵冲出来呵斥驱赶这些居民,然而面对无情火焰,哪里还有人肯听指挥,应物便茫然地跟着人群在街上奔跑。
一口气跑出好几个街巷,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灼热的气息早已不在,只有夜风吹得人心中发寒。应物停下脚步,回头看那依然猛烈的火焰,犹如巨龙在空中蜿蜒,大有不焚毁这世界不罢休的气势。
“不管了,今天能活着逃出来已经是万幸,能从那怪物手里溜掉更是不幸中之大幸,还是先去找个地方歇一歇,等天亮了就慢慢回家。想想还是家里舒适啊,有母亲照顾,兄长关爱,还有那么多好朋友可以一起玩耍。”
应物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刚要回头继续走,一只大手不知从何处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唇,紧接着他发现自己被人架起来,扔进了一个黑洞洞的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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