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来的,他唯一还能渴望的,唯一还能让他感到可靠的,便是他的亲人,是亲情的包容与互慰。
也许正因为母亲过早地死去,造就了保良的这种心理。母亲在的时候,天天给他做饭、洗衣,帮他收拾床铺,和他在厨房里悄声细语。但,保良印象中的母亲,并不只是这些。也许因为父子反目,姐弟分离,使他脑海中的母亲,永远挂着宽容的微笑。保良想,这就是亲人!兄弟、朋友、同事和爱人,都可能因为你的一个错误弃你而去,但母亲不会。无论你犯了什么天条,惹了多大灾祸,无论你是否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无论母亲怎样跟随众口声讨和唾骂你,但你只管相信,她是你的母亲,她在悄悄为你哭泣,她的内心深处,永远有你,她的灵魂深处,永远爱你。
这就是亲人!
就像母亲当初悄悄让保良把那只耳环带给叛逆出走的姐姐一样,在那场家庭危机中,母亲表面遵从了父亲的意志,但内心里却始终同情和祝福着姐姐。
这就是亲人!保良总是猜想,也许在父亲的内心,也有一块从未被他人窥见的地方。父亲有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走进那里,那里也许只有一盏孤灯,父亲会在灯下想念弃他而走的姐姐,也想念被他赶出家门的保良。他们毕竟由他所生,是他一粥一粟养大的儿女。
爱情的失败和友情的破灭,可以让保良懂得放弃,但对亲人,保良选择的态度,是不弃不离。血缘不会因事而异,因情而变,这就是亲情的本质和根基。
保良爱雷雷,因为雷雷是他的血亲。在他的所有亲人当中,现在只有雷雷可以,而且必须,和他相依为命,住在一起。所以雷雷对保良来说,是家的象征,是他实现亲情感受的唯一载体。
雷雷很听话,保良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让他把碗里的饭吃完,他再不想吃也会吃完,让他躺下睡觉,他再不困也会躺下。早上起床也是一样,保良只须叫一声“雷雷起床”,雷雷就会马上歪歪歪斜斜地坐起身子,也许那时他还在梦里。
其实,雷雷听话,不是因为他懂事,而是因为他害怕。
保良开始没有注意这些,他只是以为雷雷特别懂事而已。雷雷的样子白白胖胖,很招人喜欢,又这样听话,保良那一阵的心思,全在照顾雷雷的衣食和安全方面,而未顾及其他。
他没有过多细想,雷雷对父母的突然失踪,会有什么想法,他也不知道警察抓捕权虎时是怎样的场面,雷雷是否看到。警察曾经告诉保良,雷雷当时在车上睡觉,醒来后父亲已不在身旁。他被警察带到当地的公安局住了几天,才被送到省城与保良见面。雷雷从小到大,从未和父母分离,他其实不能承受这个巨变。他不认识保良,也从未听父母说起过这个舅舅。每天保良出去上班就把他锁在家里,让他看小画书或玩儿一些玩具,他就看小画书和玩儿玩具,但更多的时候,是压着声音叫着爸爸妈妈,自己悄悄哭泣。
很久以后,保良问过雷雷,雷雷说,他那时的想法非常恐惧:如果不是爸爸妈妈把他扔了,就是他们已经死了。
保良想不到的,一个六岁的孩子,生存本能如此之强,他能够把成人都难以承受的恐惧和悲伤,统统压在心里!
那一阵保良生活的中心,就是雷雷。
每天早上,他要早早起床,给雷雷做好早饭,然后叫起雷雷。在雷雷穿衣穿裤,洗脸刷牙吃早饭的时候,他还要给雷雷做午饭。做好午饭就放在厨房里,他在厨房的门上加了一把锁,主要是为了防止雷雷拨弄煤气开关着火中毒。他把雷雷要吃的零食要喝的水要玩儿的东西都放在床头。那是一张标准的双人床,靠墙摆放,保良让雷雷睡在里边,他睡在外边。到中午,保良有一小时的吃饭时间,他会跑步回家,跑步上楼。打开家门给雷雷热饭。热好饭让雷雷吃上,他再锁好厨房和大门,再从八楼跑下,跑回酒店的食堂,坐下来气喘吁吁地将一盒午饭快速地扒进嘴里。来不及的时候,饿一顿也在所难免。
在保良看来,这样的辛苦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雷雷是个懂事的孩子,给他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从不挑食。从不向保良提出任何要求。保良买的零食,他也很少吃。保良只当他是为了节俭,心里不由感动万分。
晚上,晚饭之后,保良就和雷雷一起在床上认字念书。这时他完全理解了父亲当初对他那种望子成龙的心理。他现在对雷雷也是同样,希望他优秀,希望将来姐姐出来的时候,能看到雷雷好学上进,成绩骄人。
他教雷雷认字,他教什么雷雷学什么,表情被动。几天以后他才发现他教的不少字雷雷早就认得,但雷雷没说。雷雷主动问他的字只有三个,一个是涪水的涪字,一个是带领的带字,还有一个,是叔叔的叔字。
保良在他给雷雷买的本子上,写了一个叔字。写完他问:“你想知道舅舅的舅字怎么写吗?”
雷雷看他,没有表示。
保良在本子上边写边说:“上边一个臼,臼,就是舂米做饭的意思,下边再加一个男,就是舅。舅舅,就是给雷雷挣钱做饭的男人,懂吗?”
雷雷点头,目光却在看那个叔字。
从这一刻起,保良才猛然意识到,雷雷固然懂事,但好像从
喜欢河流如血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