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被扔在偏僻的窄巷中。
石一安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大半天。他浑身血痕,爬在小五的尸体上,肚子拱起,口鼻流屎。
同时被找到的还有小二小三小四。
他们兄弟七个,自称河左七侠。现在只剩下老大小七快要哭成二瞎了。
石一安当然知道金池的手段,早在许多年前不过没关系,人往往在一无所有时,才能一往无前。
失无可失,剩下的人生便都是征讨。
石一安选了二十个敢死的乞丐,一起站在金池园门口。
杜家门仆知来者不善,既不怠慢也不客气。片刻等候,外门管家曹问晚迎笑出门。
曹问晚专管金池迎来送往,长安城内小到巡街衙役他都认出个三五六。门仆来报有人叫嚣,他还思量谁这么大胆。出门一见是石一安,不由得笑了。
“石公子别来无恙,怎么这身打扮?”曹问晚早前就听说石一安被除了功名,从集贤书院赶了出来,却不想竟然能落魄到行乞地步。
他倒也不奇怪,这长安城内,哪一天不是有人风光有人败,见的多了,全作谈资消遣。
“不知石公子今日来所谓何事?”曹问晚继续搭腔,隔往常他也不会搭理,只是天色将晚,夜宴将开。乞丐挡着门,权贵如何进。
曹问晚说着将左手伸进右手袖间,摸着三五两银锭,欲打发石一鞍。
“来这里当然是来赴宴的。”石一安冷脸高声,大有无赖样子。
曹问晚“哼”笑出声,掖好银两,抽出手,上前一拜,“石公子,莫要为难小人。您知道来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啪”
石一鞍反手一个巴掌抽在曹问晚脸上,曹问晚瘦胳膊瘦腿,哪禁的起石一鞍这一巴掌,原地转了半圈,晕在地上。
门仆慌忙近前,扶起曹问晚。
“去问你家大人,叫说我们兄弟今晚要在你家吃饭。”
石一鞍两手向跨间一摸,才记起皮腰带和大刀早前已抵了饭钱,遂尴尬的提了提胯间的麻绳,继续拿着架子。
所谓势倒人不倒,石一鞍自觉还是要要点脸面。
曹问晚捂着脸,咬牙咧嘴,眼睛里蹦出来的都够“啐”石一鞍一脸。但见石一鞍腆着脸走来走去,身形懒散却目光凶狠。知不是他能对付,摆手让门仆进去通报。
冬日的暖阳格外吝啬,早早便要收山。门仆在太阳旋即掉下去前跑了出来,跟着门仆出来是杜成微的门客齐璞。
齐璞以画出名,但他最擅长的并不是丹青,而是溜须拍马。像靠阿谀奉承接近杜成微的人多如牛毛,但他能从一众牛毛中脱颖而出,关键就在他能把马屁拍的清新脱俗。
石一鞍认识他。
“一鞍兄弟,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快进来。”
齐璞眼眯成缝,笑成两道弯。
“大家伙都进来,都是一鞍的朋友,哪有不招待的道理。”
齐璞转向曹问晚呵斥,“瞎眼的东西!怠慢了石兄,大人剥了你们的皮!”
门仆听如此,也都客气着赶紧带路请进。
石一鞍大摇大摆走在前面,乞丐们见如此,也都提起胆子,跟着石一鞍走进金池。
破鞋脏脚跨过红亮的木门槛,踏在一尘不染的青石地面上,乞丐的脚下比踩了棉花都舒服。都按捺着兴奋小心翼翼跟着。
下了两道台阶,映入眼的是雪盖着的假山花园,虽无花色,但假山错落,白雪皑皑,也别有一番风情。
再往里,映眼是从屋檐直垂而下的薄雾帘,像透明的瀑布,又像被庙前高炉笼烟。
乞丐们惊的合不上嘴,从宽帘外隐约看见大厦内盛开着颜色各异的花,里面来往的女仆皆衣着如夏。
乞丐们观自己上下,不觉羞耻,手脚局促,巴不得立刻消失。
石一鞍进帘轻咳一声,乞丐们会意,方记起他们是为河左五侠报仇的。再看这广厦暖殿,冬花夏娇,哪一处不是民脂民膏。遂都又愤恨起来,跟着石一鞍大步向前。“陈百年,将你知道的详细的说下吧。”石长庚回到座位上,庞大身影随着太阳退下渐渐被压进夜里。桃柔儿端着一瓮绿豆汤,一边唤着陆平,一边抬腿过槛进屋。在廊上发了许久呆的石一鞍凑上前去,伸手就要打开瓮盖。“什么好东西呀?”石一鞍被烫了手,松下的盖子晃荡两声又盖严,“这么烫!”桃虎跟在桃柔儿石一鞍身后一同进屋。“活该!让你猴急!”桃柔儿撅嘴,轻“哼”一声,斜眼瞪了下石一鞍。“大人,您休息会儿,先喝点绿豆汤吧。奶奶让我告诉您,不管什么打紧的事都没有身体重要,吃饱了才有力气熬夜。”桃柔儿盛出一小碗汤,一手端着一手用勺子搅动,端给石长庚。“这后面一句是你奶奶说的吗?”陆平应声进门。“不管谁说的,您只管说说的对不对?”桃柔儿将汤碗递给石长庚,转身又走向门口圆桌。“对对对,你和你奶奶说什么都对。”陆平坐在圆桌旁,等着喝汤。“说的再对,您就头一个不听。”桃柔儿继续盛汤,“惯是叫您都教出来了,头一个就该罚您。”“这小丫头片子,现在说话不止没大没小,还一套一套的。这可不是我教的吧?小姑娘要的是脑袋厉害,嘴巴厉害的小心没人敢娶。”陆平一手捞过汤碗站起,端着碗向石长庚的案头走去。“老爹这话可就说错了,敢娶的那个不是还没回来嘛!”石一鞍递给陆平一个眼神,陆平会意大笑。“谁?你们说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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