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爹娘不见了,房子没了,那颗桃树也没了,我和兄长不知道被水送去了哪里。岸边兵荒马乱,水里生死未卜,我们都不敢放手,不敢眨眼。
谁在哪儿,谁站在哪儿?
身体的意志激醒了我,我猛然睁眼,自己还在这个温暖的浴盆里。温柔的水呛进我的鼻子,残忍的灼烧着我的心。我看着水中久久不能平息的漩涡,它倒映着一张白净如纸的女孩脸庞。我穿上衣,又过起傻子的生活。
“林小姐,成婚好玩吗?”
“怎么这么问?”
“孙师姐明日就要成婚了,那么盛大的场面,我真羡慕啊,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这样风风光光的出嫁,假的我都开心。”
“成婚是两个人的事。其实,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玩。不过你这么可爱,以后嫁的肯定也会好的。”
“林小姐,你人,真是太太太善良了吧。”
梨儿挨着板凳抱住我,肉乎乎的脸上洋溢着她不谙世事的笑容,我看着这笑容,只希望它存的久一点,别被这外面的大风磨去了棱角。
云师姐风风光光的出嫁,我也要体面的去见她。
梨儿贪睡,我熄了一盏烛灯,为她披上一条毛毯。一屋破旧,好多处木桩上都爬满了青苔,雪又附在上面,显得格外凄凉。
房内只有一盏烛灯,稀稀拉拉的收留着人影,我看那摇摆不定的烛火,晃在眼前,好似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库房。他和这里格格不入,黑色的斗篷边停靠着几只色彩鲜明的鹦鹉,鹦鹉吃着苍蝇,人吃着人。樊弃手端着滚烫的茶水,臣服在他的脚边。
“真是可惜啊,你的心上人明日就物有所主了。”
“这条破束带,不如烧了吧。你这个样子,和这条破烂有什么区别?”
“不,不,你骗我,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呵呵。”
鹦鹉吃完了东西,就学主人说话。他端起那杯茶,眼睛不眨的喝了下去。观月赏茶,人生一大乐趣,只不过他这乐趣,通常都是以别人的痛苦为条件的赏乐。
樊弃蜷缩着身子,不断重复那一句话,他丢下手中的白色束带,亲切的蒙在他的眼上。樊弃下意识的往后退,有了绷带遮住的他,到有一点生于乱世的神算模样,总归像个人了。他把火石放在樊弃手中,亲昵的拍了怕他的肩膀,这才满意的离开。
“樊弃,这百年好合,你得亲自去看看啊。”
我一夜未睡,我怕闭上眼就会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它们像诅咒,每晚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桂花酥梨膏制好了,桂花的清香陪着凤梨的果香,这一小小的一瓶里,装下了世界的四季。
雪停了,太阳也肯出来露个脸。
本在过年旁边,婚礼时间又提前了,什么东西都只能从简,人们心照不宣的打哈哈,为这场闹剧送祝福。
我早早的就开始梳妆打扮,连饭都顾不得吃。梨儿埋怨我假正经,我笑而不语。
自己的亲姐姐出嫁,哪有不盛装的道理?
我蓄起的长发用红发带在发尾扎成一小股,两边多余的鬓发环成丸子头,照例用那根银簪固定,铃铛声音清脆,总能唤醒痴傻的世人。我在衣柜里翻出前年留下的衣裙,找到那件百仙花蕊裙。白色的裙底前短后长,摆尾处用双面绣绣上了好几种粉色的花,衣袖边都是镶了红丝线的,像未开花的花苞,惹人怜惜。最出巧的是,这款衣服是露肩的,所以配套上一件红色的云肩,坠下来的丝带花团锦簇,看着一派喜庆。平底鞋容易摔跤,我换了一双白色的长靴,为了配套,我昨夜特意在上面缝了两个红绣球。
我看着镜子里孱弱的自己,慌忙想用脂粉掩盖病气。今晚一瞥后,我的云师姐就不属于我了。
烟花易冷,上天会吹散凡人繁荣的假象。时间公平的推开每一个人,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我祈求同他们一样受苦,神却怜悯我的愚蠢,赐予我孤独。
不知此刻的云师姐,是否和我一样格外思念那夜的烟花。
云屋。丫鬟们特意寻了玫瑰花瓣,为她准备了香喷喷的洗浴。孙云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她已经无所谓自己的夫君是谁,无所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新娘子今天是不能进食的,侍奉孙云的姑妈看不下去了,偷偷给她塞了两个馒头,瞧着这姑娘瘦弱成这样,一点也不喜庆。
窄小的屋子里今日围满了人,有挑首饰的,有妆发的,有衣着的,还有偷偷合算八字的,听说请来的都是镇上各路神仙,肯定能把新娘扮的跟天仙一样。
嫁衣厚重,是分为七件的传统襦裙,那外衫的领子上绣着一颗颗珍珠,底裙长有好几米,上面那只金色的凤凰活灵活现的,引得窗外的鸟儿都在围观。再瞧瞧那凤冠,簪着牡丹的水晶步摇,金银勾丝的发梳,成色极好的翠绿双跳脱,景泰蓝璎珞,金镶玉束带......这一件件,迷得人睁不开眼,直叫人往富贵沟里撞,撞个头破血流才罢休。
孙云摔了铜镜,她不屑看这样脂香俗气的自己。
“云姑娘,你瞧,这桌上垒着的都是别人的贺礼呢。”
“是啊,瞧瞧,这王公子送的玛瑙水壶,孙姑娘送的水珍珠手串...全都是金贵货,孙姑娘真是好福气啊.......哎,这谁啊,送个食盒过来,原来是林姑娘,这可真是太随意了。”
清点礼物的王婆和刘婆对着漆木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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