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叹了口气道:“云君,招摇云家的历代君主,之所以定力超群,都有赖于风洞的相助。”
云鸣琅知自己被杜衡猜中,脸一瞬间仿佛要烧起来。
杜衡走进云鸣琅,发现她气息凌乱,重心不稳,看上去摇摇欲坠。
“你再这样沉迷下去,会修为尽散的。”杜衡面色凝重。
云鸣琅低头不语,不一会儿眼中竟堕下泪来。
杜衡叹息道:“云君天生丽质,以后定会寻得如意郎君,你又何苦如此。”
“她都已经死了,你还不能忘了她吗……”云鸣琅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杜衡望着天边的夕阳,没有说话,眉间的暗红色兰草印记如同摇曳的小小烛火。
云鸣琅颤声道:“既然你都忘不掉,凭什么指望我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杜衡道:“杜家人向来专情,历代君主皆只有一妻,哪怕是妻子不幸亡故,也定不会再续弦。我同慕予虽然连一日夫妻都不得做,但她始终是我明媒正娶。我放不下她,也不会想要放下她。”
云鸣琅的身子不停抖动着,仿佛一朵随时要飘走的白云。
“你我就算按照我父君的遗命,真的成亲了,”杜衡轻轻握住云鸣琅的胳膊,生怕她摔倒似的,“我们也未必能开心。每日都守着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你会感到幸福吗?”
云鸣琅望着风洞道:“那这里倒是个好去处了,至少里面的那个你,还能骗骗我。”
杜衡看着云鸣琅朦胧的双眸,忽然厉声道:“云君不要在执迷不悟了!你身为一家之主,终日沉迷梦境,云家怎么办?你的两个妹妹怎么办?招摇的百姓怎么办?”
云鸣琅也猛地甩开杜衡的手,大声道:“他们怎么办,他们怎么办,那他们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云君之位不是我想要的,这责任也不是我想要的!母君一病不起,我只能独挑大梁,有谁问过我的意见?我好羡慕母君,身体复原了也不用再管这烂摊子,只需要惦记着自己的心上人什么时候来接自己就好了。而我的心上人,却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心里难受得像要死了一样,却还要强颜欢笑去处理所有人的事,他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杜衡看着云鸣琅声泪俱下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我愿意以我所有的力所能及来帮你,你若日后在这些事上有什么麻烦的,随时可以来找我,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云鸣琅苦笑道:“补偿?杜君又没有做错什么,有什么好补偿我的?错的始终都是我,是我爱错了人。”
杜衡感到有些无措,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对不起云鸣琅了,不想再拿这些家族纷争来打搅她,便踯躅了半天,有些离去的意思。
云鸣琅察觉到杜衡的不自在,便深深叹了口气道:“杜君此次来招摇,不会只是想来劝我不要沉迷梦境吧?”
杜衡望着云鸣琅泪痕未干的眼睛,顿了顿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想问石碑一个问题。”
云鸣琅转过头望着杜衡,忽然笑道:“果然杜君是有所求的。不是我不让杜君进风洞,而是风洞历来只有云君才有资格进入,上次它不认得你的气息,对你算是破例,这次,你怕是进不去了。”
“有这种事?”杜衡半信半疑。
“杜君不信,可以自己去试试。”
杜衡见云鸣琅神情坦然,不像说假话,又看看风洞口,确实感到了一股同上次来时不一样的气息,便知情况属实。
“我知道杜君不好意思开口。”云鸣琅见杜衡面如死灰,耸耸肩道,“其实我愿意替杜君去问石碑,但是,杜君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让杜君吻我一次。”
杜衡心头一震,面上也是三分迟疑,七分震惊。
“杜君所求,想必也是急事,不然不会到这里来,”云鸣琅脸上挂着微笑,只是那笑容的含义复杂,让杜衡有些看不懂,“那就请杜君衡量一下,到底哪边更重要吧。”
杜衡深吸一口气。
眼下俞空桑重伤未愈,确实是追击的好时候,但俞家的实力不容小觑,上次贸然擅闯,若非鲲鹏及时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次,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着实不能轻举妄动。还是要在石碑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杜衡紧张地握紧拳头又松开,他伸出僵硬的手,扶住云鸣琅的双臂,脸也渐渐靠近她的头。
不过是嘴碰嘴罢了,有什么难的呢?
杜衡心一横,使劲闭上眼睛,撅起嘴巴,猛地朝云鸣琅的唇上印去。然而还没等碰到,他却感到云鸣琅身子一扭,挣脱了自己的怀抱。
“杜君不必勉强了,”云鸣琅神情凄然,虽然勉力一笑,却比不笑更加绝望,“我终于知道杜君对我到底是什么心意了,我也终于死心了。杜君到底想问石碑什么问题?”
杜衡怔了怔道:“我想问,到底如何才能杀得了俞空桑?”
云鸣琅再无多言,快步走入风洞,留下杜衡一个人愣在原地。不一会儿,又快步走出来。
“能杀俞空桑的,只有一样东西。”云鸣琅神情冷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发生过了的释然。
“什么东西?”
“玉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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