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惟也不知道自己为啥没有跟进去,或许是怕被小常看到篮子里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吧。
她跟上回一样画了两自行车,踩着后座攀上墙头。
小常已经进了书房,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两人在窗口、交谈,庄呈昀神色淡淡,看上去跟往常没啥两样,但小常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太好,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很轻,她差不多整个脑袋都探进来院墙内,依旧啥也听不清楚。
是出啥大事了吗,还是又是关于她的?
小常虽然平时跟她咋咋呼呼的,但毕竟是跟着庄呈昀见过大世面的,能让他这么担心,肯定不是啥小事儿,不然他们俩也不用这么麻烦特地背着她。
季惟在巷子里,一直坐到天快黑。
小常啥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他的动静实在太过于轻微。
她并不在意这个,只是心口微微有些梗得慌。
她一直在努力参与庄呈昀的生活,但是就在刚才她发现,原来在他的生活里,她似乎一直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她自以为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其实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也仅仅只是知道他叫庄呈昀,是首都棋院的镇院之宝,国内最顶级的九段棋手,父母双亡。
除此之外,他的朋友他的交际圈,她一无所知,比如李秋雨。
他于她,完全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能看到的永远都只是表面的风平浪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惟终于决定起身回家。
庄呈昀正在院子里等她,浅浅的月光下,一点陌生的猩红明灭着,看到她进来,手忙脚乱的踩到脚底下,像极了冬天时她在华侨饭店楼下见到的情形。
她很少看到庄呈昀抽烟,记忆里大概就只有那么两回,周身笼罩的沉郁,让她倍感熟悉。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得去副食品商店找你了。”他把手藏到身后,微微带动起些许指间没来得及散去的烟味来。
“去晚了,排队的人有点多,我啥也没买上。”季惟把空荡荡的菜篮子提拎了一下,一脸的稀松平常。
“没事,咱们出去吃吧。”
“好。”季惟其实很想告诉他,她很累,她不想出去吃东西,但看到他那双温柔的眼睛,她真的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有阵子没逛街,国营饭店所在的那条街上多了一家小小的个体饭店,叫了个挺有意思的名字,“前进饭店”,钱进饭店。
门脸虽然不大,挂出来的招牌上的菜色却要比国营饭店丰富的多!
价格不便宜,但起码不用票证。
“就这家吧。”季惟抱了些许猎奇的心态。
刚进门,就看到胡妞那张大胖脸挤在柜台后,再一看屋里擦桌的那中年男人,可不就是失业多时的胡师傅!
“嘿,这儿你开的!”像这种小本经营的个体生意,为了节约成本基本都是自家人来帮忙,这也难怪季惟会这么想。
胡师傅挺得意的昂着脑袋,“咋样,我这小店瞅着还行吧!”
说来也是不打不相识,打从胡妞跟郭大壮退婚后,郭师傅对季惟就相当客气了,有时候在街上看见,也会特地跑过来跟她打招呼。
季惟细细打量了一圈。
桌椅板凳虽然都是旧的,店里也没啥装修,但起码人能勇敢的迈出这一步,比那些一听到个体户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要好不知多少倍!
“很好!”她朝胡师傅竖起大拇指!
“说起来这还是托你的福呢。”胡师傅热情的招呼两人坐下,胡妞这姑娘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不再跟以前似的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看着着实顺眼许多,还主动给他们端来两杯茶水。
“打从下岗后我就一直找不着合适的工作,好歹咱也是干过国营饭店大厨的人,一个月好几十块钱挣着,让我去工厂里从头开始当个学徒工,每个月挣了十来块钱吧,我还真不愿意干,都这一把年纪了不是。后来倒是想过跟着你干二道贩子,那营生倒是来钱快,可你瞅我这笨嘴拙舌的,一说话就得罪人,我也吃不上那碗饭啊,这不就学你,也干了个体户,做起了老本行。不说多,我现在每个月挣的起码是从前上班的好几倍!”
说起这事,胡师傅还挺得意,“咋样,想吃点啥?今天我请客,也算是谢谢你跟我说实话救了我闺女!”
“那可不行!”季惟忙摆手,“一码归一码,你打开门做生意哪能不收钱呢,不然我还真不敢点这个菜。”
“要的要的!”胡师傅异常固执,“要是没有你,我可拿不回那些嫁妆,家底都掏空了,我哪还开得起这么大个饭店不是,后来你让我去找郭有田批发钱夹子我还挣了一笔呢!”
“这倒也是。”听他这么说,季惟就不跟他客气了。
胡师傅的手艺虽然不如省城的大师傅,但在这小小的清河县也算是拔尖,不然当时贺耀东也不能那么执着于他做的红烧肉。
季惟扫了眼菜单,荤腥不少,但庄呈昀向来喜食清淡,她就只要了一个溜豆腐、一个鱼香肉丝和一个丝瓜蛋花汤,心里惦记着一堆事,她根本没啥胃口,但胡师傅还是着意给她加了一个自己的拿手好菜——红烧肉!
趁着胡师傅做饭的工夫,胡妞又抓了把自己的瓜子给季惟,“小麦姐,以后我们做朋友吧,我不跟你吵架了。”
虽然最开始她不喜欢这姑娘,但是她爹说是她把她救出火坑的,是她们胡家的大恩人,她胡妞也算是爱憎分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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