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在宋绯眼前来回晃荡,却渐渐只有落款的名字清晰可见。
钟时暮。
她感觉自己像又被什么给攥紧了喉咙,呼吸艰难地在缝隙间穿行,缺氧的感觉压迫了大脑神经,那三个字便如哈哈镜一样地放大缩小,密密麻麻遍布全部视野。
接着,耳边传来几下大力的砸门声响。
宋绯下意识看过去,手里却被倏然塞进卷好的纸,然后,唐斯涵轻轻拍她胳膊,道:“绯绯,下次见。”
说完,开门下车。
不得不说唐斯涵实在勇气可嘉,他动了钟时暮的人,现在还敢直接站在他跟前,双臂抱胸,端的一副与人正常约见的等候架势。
“钟总,事情全办完了?”
钟时暮也停下脚步,闻言时眼眸一瞬间紧缩,似有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却又堪堪停在两人之间的无形屏障上面。
目光越过唐斯涵肩膀,宋绯的身影便在车里若隐若现。他近乎思绪静止,却发现对方毫无所动,不由又一次将目光投向始作俑者。
而这次,杀意锋芒毕现。
唐斯涵与钟时暮的对峙,宋绯并非无所觉察,但她的眼依然盯在那张薄薄的纸上,每当缓慢地读过一行字,手便不由自主地颤抖。
与其说是遗嘱,不如是控诉。
两个相同样貌的人,毫无血缘关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钟时暮与j的关系便不再是秘密。而宋绯虽然也曾做过心理建树,只是当这般白纸黑字硬生生拍在眼前时,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好。
是啊,如果她早有准备,就不会为孩子纠结了。
宋绯怔怔想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不妙的动静,她没来得及看,身体便先一步起来,腿瞬间迈开,直接踏上车外的地面。
那是她冲破过去的最后一道关卡。
“住手。”宋绯的声音并不大,却在死寂的街道上分外清晰。
钟时暮看向她,要走近,却被她厉声制止:“你别过来!”
他一愣,看着她,眉头微皱。
而唐斯涵也愣了愣,转回身,下意识地想向宋绯伸手,同样被她叫住。
两个男人都定在原地,目光里说不清是惊的成分多,还是疑的动静大。
宋绯开口时便感觉自己情绪在诡异的激昂,可她收不住话,只能最后咽了下喉咙,扶着车向一边挪开,直到离那两人都有一定距离了,才垂下手道:“我……想回去。”
钟时暮与唐斯涵正面对上,意味着纪深也不会再有生命危险,至于他之后会怎样对待钟正泽,就不是宋绯需要知道的了。
宋绯也不想知道。
她顺利回了陵州,直接强硬辞了钟时暮指派给她的司机,自己一溜烟进了出租站台,招了辆车报上另一个地名。
钟家老宅。
这个时间,陵州春意盎然,街边层层翠绿环绕,风声与鸟鸣,在艳阳天里奏出好一阵清越的交响章。
可宋绯却有些冷。
无论钟时暮多么遮掩,微微凸起的小腹已经有些显怀,而钟正泽也在国外得知了这一点,不管他会被钟时暮如何惩治,宋绯直觉钟衍麟的消息总会灵通。
所以,与其继续隐瞒,不如主动出击,更何况……
她默默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纵然思绪纷扰,不变的却是那困扰了她一路的名字。
钟时暮。
钟衍麟似乎并不意外宋绯到来,等下人通传片刻,便被引入书房。
算起来,这是宋绯第二次正式进入,而这一次,她需要单打独斗面对钟家曾经的掌权人。耐看吧中文网
不过,钟衍麟确实老了,或许是因为钟正泽的不省心,宋绯现在看着他,竟觉察出他的白发又滋生了不少,整个人越发老态龙钟,一副已然为不孝子耗尽心力的模样。
“钟爷爷。”宋绯道。
钟衍麟支头阖眼,闻言嗯了声,并没有看她。
宋绯在沙发上坐下,说明来意:“我今天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大约是她很少用这样直接且冷漠的语气说话,钟衍麟微微一动,睁开的眼里透出些许意味深长之色:“是什么?”
“现在的钟时暮,究竟是谁。”
“他是钟家的血脉。”
“您为什么会选择他来接手市光?”宋绯盯着他,“难道不可以是其他人?”
钟衍麟看她片刻,倏然一扫疲态,冷声问:“你知道什么了?”
书房里拉着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地隔绝了所有阳光。沉香袅袅,带着老人特有的暮霭气息,更是将一番谈话不着痕迹地带入了死局。
而她明白,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机缘巧合,知道了点事情——比如,您本该有三个直系孙辈,对吗?”
三个孙辈,钟文珊,钟时暮,以及……
遗书里,受到深重诅咒的j。
宋绯所见的那份遗书里,大多充满着对命运不公的谴责,但最后落到实处时,却带出了钟家本该隐而不宣的秘密。
秦妙蓝当年怀的是双胞胎,但因身份上不得台面,钟衍麟只肯抱走其中一人作为继承人抚养。
于是,真正的钟时暮便与秦妙蓝生别。
可钟衍麟有规定,在他能独当一面之前,不可以在钟家登堂入室,于是他也只能憋屈地寄宿在外。
后来,便在出国读书时与宋绯相识。
“他的心思我大约知道点,或许是你姓宋,才会对你格外热情。”钟衍麟慢慢道,“不过后来,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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