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步扬飞回答,一边把染血的手套脱下。“他活着比较有用,况且父亲大人绝不会在战后杀害俘虏。”
“您父亲大人英明,”青丘有勇说,“光明磊落,是条汉子。”
“把他带走,戴上脚镣。”慕容恪说。
“照我母亲大人说的做,”步扬飞下令,“此外,务必多派人严加看守。要小心纳兰钢锋大人,他此时恨不得将这家伙的脑袋立刻插在枪尖上。”
众人哈哈大笑。
“遵命大人。”端木山冲手下几人比比手势,青丘有勇便被带了下去,包扎伤口并戴上枷锁脚镣。
“纳兰钢锋大人为何想杀他?”慕容恪问。
步扬飞转头望向森林,眼中流露出步扬尘惯有的忧郁气息,“他……杀了他们……”
“纳兰钢锋大人的两个弟弟。”端木山解释。
“两个都死在他手里,”步扬飞说。
“谁也不能否认青丘有勇那厮的勇气,”端木山说,“他眼看大势已去,疯狂地带领最后身边的手下,一路往河谷杀上来,企图冲到少狼主身边将他砍倒,他差点就得逞了。”
“他不知道他的剑去那儿了……他的剑先砍断一个骑士的手,劈开两个步兵的脑袋,然后忘在了纳兰钢锋领主最后一个弟弟的脖子上。”步扬飞说,“从他冲锋那一刻直至被擒,他一直高呼我的名字,若非众人合力制止他……”
“感谢大家!”慕容恪向众人道谢。“否则现在哀悼的就是我了。”
慕容恪随后把目光看向儿子说到:“飞儿,你的部下完成了他们宣誓信守的职责,为保护他们的封君而英勇无畏,也有不少战死的勇士。你可以为他们哀悼,并表彰他们的忠勇,但不是现在,你没有悲伤的时间。我们砍断了蛇头,然而还有四分之三的蛇身缠绕着你外公的望海城。我们是打赢了一仗,但并非已经赢得战争。”
“但这是多么辉煌的一场仗啊!”端木山兴奋地说,“夫人,自一千年前墨夷家族征服七国之后,王国再没有如此精彩的战役。我敢发誓,青丘家族那边每死十个,我们才死一个。我们俘虏了近百个骑士,十来个青丘封臣,除了屠王者青丘有勇之外,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一堆大小狐狸,真够乱的。”
“那青丘灵力呢?还有青丘有容?”慕容恪打断他。“端木山,你告诉我,请问你抓的那一堆乱七八糟可有此二人?”
“这个……没有,夫人。”端木山回答,被慕容恪严厉的目光注视下,脑门子淌满汗水。
“只要还没抓到青丘灵力,战争就不会结束。”
步扬飞提起头,用手将乱发从额头拨开。“母亲大人说的没错,望海城之战还在等着我们。”
多年以前,慕容恪曾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回过一趟娘家。当时她离开北冥城,搭乘小船度过沧浪河,南下望海城。
如今想起来,仿佛是千年前的事情。而今,他们同样渡过沧浪河,重返家园。
然而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已经长成了披甲戴剑的英勇战士。
划桨起起落落,步扬飞和北风坐在船首,他把手放在雪狼的头上,端木山陪伴着他,纳兰钢锋领主坐在后面的第二艘船上,与北境的其他封臣诸侯一起。
慕容恪坐在首船的船尾,他们乘船顺流而下,任沧浪河强劲的水流载着他们经过高大的水车塔。塔内巨大的水车辘辘转动,水声哗啦,儿时的种种回忆牵起慕容恪嘴角一抹哀伤的微笑。
途径的各处城堡上,军民排列在砂岩城墙上,人们高呼他们母子的名字,南境慕容家族蓝海凶鲨旗帜高高迎风飘扬。
这是一幕幕令人振奋的景象,然而慕容恪的心却高兴不起来,她怀疑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心感喜悦。
哎,我的夫君,步扬尘,你究竟怎么样了?
慕容恪南下的战马战船速度太快,快过了消息的传播速度。
她心中此时还在深深呐喊:步扬尘,你看到了么?我在为你而战,你的儿子在为你而战,整个北境在为你而战。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回答她的只有风帆拦截下的呼啸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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