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无疆。
山丘自浓密的森林中骤然升起,孤立而突兀,数里之外便能看见强风吹刮的封顶。
游骑兵们都说,野人称此峰为先民拳峰。它像拳头一般自土地和树林间高高屹立,光秃棕褐的山坡上乱石密布。
上山的路陡峭而崎岖,顶峰环绕着一圈由乱石砌成,及胸高的墙。人们不得不向西绕了一大圈,方才找到容马通行的缺口。
“这里地势不错,”登顶后燕北行大人宣布,“找不到比这正好的地方了,我们就在着扎营,等待该等的人。”
“必要的时候,这个高地容易防守。”步扬影一边策马巡视高墙,一边指出,黑貂皮披风在风中激荡。
“没错,这地方行。关键是解决水的问题。”燕北行说。
“在山脚下,我们刚涉过一条小溪。”
燕北行点点头,于是命令就此下达,守护者兄弟们很快在先民建筑的石墙后搭起了帐篷。黑色的帐篷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浮现,毯子和铺盖卷罩住了光秃秃的土地。事务官们将马匹排成长长的队列,喂它们草料和清水。
不少兄弟们拿着斧头到森林里砍伐木材,以备夜晚之需。一群工匠着手清理地面,挖掘沟渠,并接下捆绑用火淬硬的木桩。“天黑之前,务必把环墙每个开口都挖好壕沟,立起桩子。”燕北行下令。
等营帐搭好,步扬影将诸多事务处理完毕,便下山寻找白闪。雪狼立刻相应他的召唤,沉默地冲出来:前一刻步扬影还孤身一人,大步走在林间,踏着松果和落叶,边吹口哨边喊叫,下一刻,这头大白狼已经漫步在他身边,苍白如一团晨雾。
可抵达环堡外围时,白闪却不肯前进。它小心翼翼地跑上前去嗅嗅岩石缝隙,接着又忙不迭地后退,好像不喜欢此地的气息。
步扬影抓住它的项背,打算来硬的,把它拖入环墙,这并不容易——雪狼比他都要重,无疑还远比他强壮。
“白闪,你是哪点不对劲呢?”步扬影困惑着只好放弃,在他的印象里,雪狼从未如此执拗。“随你便啦,”他告诉狼。“去吧,打猎去吧。”
步扬影穿过青苔密布的石墙往回走,白闪那双红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墙的里面应该很安全。居高临下,附近地区都在视野之中,而山坡在北、西两面都非常陡峭,惟在东方稍微舒缓。
虽然如此,但随着暮色渐沉,黑暗逐步渗透到林间的空旷中,步扬影心里的惴惴不安却油然而生。
这里可是未知的领域啊,他告诉自己,这里或许真的有鬼魂,先民的幽灵在此徘徊不去呢。毕竟这里曾是他们的地盘。
步扬影爬上一片乱石的山坡,望向落暮的夕阳。金色河流蜿蜒着流向南方,河面上闪烁微弱的光,夕阳照耀下,好似流淌的金水。
河流上游的山地更加崎岖,浓密的森林不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光秃秃的石丘,它们肆无忌惮地高高耸立,并向着北方和南方延伸。
远方的地平线上,山脉好似雄浑的阴影,一片接一片,直至变的灰暗模糊。
参差的峰峦上终年积雪,纵然摇摇相望,它们依旧那么庞大、冰冷、寂寞而荒凉。
拉近视线,四周完完全全是树的天下。南面和东面,林木直至视野尽头,这是一片无比辽阔、盘根错节的密林,撒下成千上万暗绿的影子,其中点缀着几处红色,那是来自异域如同雪中枫叶的树,偶尔浮现的黄则是几株开始成熟的阔叶烟草。
朔风吹起,步扬影听见远比他年迈的枝叶在呻吟叹息。千百片树叶集体舞蹈,一时之间,森林似乎化为深绿的海洋,风暴流转,不得安息,恒同天地,难以揣测。
白闪怎么会喜欢独自待在这种地方?步扬影心想,在这片林海汪洋里,任何移动的事物,即便正朝环堡扑来,也根本无从窥见。
真有不测我们该如何防备?他矗立原地许久,直到太阳消失在锯齿状的山脉后,暗影爬进了森林。
“影子哥?”纳兰无敌喊道,“果然是你,你还好么?”
“很好。”步扬影跳下乱石,“你呢?”
“不错,我觉得不错,真的。”
步扬影不准备用自己的忧虑去烦扰朋友,尤其是面对刚开始找到勇气的纳兰无敌。“燕北行大人打算在这里等待塞外之王。”
“这儿似乎是个坚固的地方,”无敌说,“先民的环堡,你觉得这里从前打过仗么?”
“肯定打过,不过会久远到我们的祖宗都尚未出生。”
“那我们会在这里打仗么?”纳兰无敌突然担忧地问。
步扬影用手掌拍拍他的肩膀,他们并肩回到营地。周围的营地生气了火。
头顶,星星也出来了,近的如同伸手就可摘下。
步扬影进得燕北行大人帐篷的时候,他正和几个流放处高级将领谈论军务。“你来了啊,”老人粗声道,“没事的话,给我们端点热酒。今晚凉的要命。”
“是,大人。”于是步扬影生起篝火,找负责给养的人要了坛酒。
他一边工作,一边听账内的谈话。
“嗯,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打算冒险进入未知森林。”燕北行说,“野人和我们一样,不能靠岩石和积雪过活。甭管他们聚集了多少人,很快便会从大山中出来,而惟一的路径便是顺着河道向下。如此看来,我们在此正好扼住要害。他们绕不开我们。”
“恐怕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绕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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