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环墙营地呆了两天后,既不见塞外之王的进攻,又无苏定芳将军的归来。
燕北行便坐不住了。
毫无疑问,二百多人每天要耗费大量的口粮,他们不可能再次长时间久呆下去。
燕北行只好带队继续深入山区。
就在继续前进的第二天夜里,他们看到了篝火。
这火并非来自自己人。
夜色中的篝火,在彼端的山坡放光,犹如坠落的星星。
其实它比群星更加明亮,但不曾闪烁,只是有的时候膨胀舒展,有的时候堕落阴郁,犹如遥远的花火,微弱而暗淡。
它就在前方一里远、两千尺高的地方,琼恩估算,居高临下,峡口动静一览无
“风声峡的守望者,”他们之中最年长的人开口。此人年轻时当过国王的侍从,所以守护者兄弟们至今仍叫他“侍从”戴吉。“竟然敢点火,他们若不是蠢货,便是设好了埋伏。”
“我看塞外之王若知道这些杂种生火,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汪万里道,他虽矮胖秃顶,却肌肉壮硕,活像一堆岩石。
“高山上,火是生命之源,”燕北行说,“也是取死之道。”
奉他指示,自深入山区后,队伍便不再弄出明火。
大家以生冷的腌牛肉、干饼子为食,睡觉时则挤在斗篷和毛皮下合衣而卧,彼此取暖。这段经历让步扬影不由得忆起很久以前在北冥城度过的寒夜,那时他和兄弟们同床而眠。
如今这些人也是他的兄弟,只是共享的床铺换成了岩石和土地。
“他们一定配有号角随时报信。”戴吉道。
韩坚石说:“一个他们永远吹不了的号。”
“好高的山,晚上爬真是既漫长又要命。”汪万里道,一边透过掩护大家的岩石中的裂缝观察遥远的火焰。
天空无云,锯齿状的山峰黑压压地拔高爬升,直到极顶,围绕顶峰的极度冰雪在月光下发出苍白的辉芒。
“如果不慎,也是一段漫长的坠落。”韩坚石说,“依我看,两个人就行。那边也该是两人看守,轮流值班。”
“我来。”侍从戴吉率先报名,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步扬影已知他是队中最佳的登山手,此次任务自然非他莫属。
“我也去,”步扬影说。
燕北行望向他。
狂风穿过头顶高高的峡口,发出哭嚎——风声峡正因此而得名。
某人的坐骑嘶鸣开来,扬腿踢打他们藏身的山洞中多石的薄泥。
“狼留下,”燕北行道,“白毛在月光下太显眼。”他转向戴吉。“事成之后,扔下火把。我们立刻跟上。”
“开始吧。”戴吉说。
两人各拿一大卷绳索。戴吉还带了一袋铁钉,一个顶端包裹厚毛毡的小锤。他们把马、头盔、铠甲和白闪一块儿留下。
临出发时,步扬影跪在冰原狼面前,任狼用鼻子拱他。“留下来,”他命令,“我会回来找你。”
戴吉带头。他是个矮瘦男子,将近五十,胡子灰白,但身体比外表看上去要结实得多,也是步扬影所认识的人中夜视能力最佳的一位——今晚正好派上用场。白天,群山一片蓝灰,覆盖冰雪,当太阳消失在参差的峰峦后,一切又成了黑色。而今,明月高挂,将它们染成银白。
这一对守护者兄弟走在漆黑岩石中的漆黑阴影里,朝峭壁行去,留下弯曲的轨迹,呼吸在漆黑的空气中结霜。
没穿盔甲的步扬影觉得自己赤裸无依,所幸行动更加便利。一路艰苦又缓慢,只因若是匆忙,就得冒摔断膝盖甚至更大的危险。戴吉似乎本能地知道如何下脚,但在这破碎不平的大地上,步扬影只能步步为营,加倍小心。
风声峡是一长串名副其实的峡谷,漫长而曲折,时而环绕连绵起伏的风雪群山,时而成为不见天日的隐蔽峡道。自从离开森林上山以来,除了自己的伙伴,步扬影未见其他活人。
塞外之地最为残酷无情之处,对人类饱含敌意。这里风如尖刀,在寒夜中发出尖啸,仿佛母亲在痛悼孩儿;这里的树寥寥无几,且短小猥琐,狼狈地挤在岩缝和裂沟中;小径上方常悬层层岩片,边沿挂着冰柱,远远观之,好似雪白的獠牙。
即便如此,步扬影并不后悔走这一遭,因为这里也是奇迹之地。
他们走过陡峭的石壁边缘,见识了阳光在覆着薄冰的瀑布上闪耀的美景;他们游历长满秋日野花的山间草坪,有蓝色的冰心花、猩红明亮的冷霜火,还有人立起来、赤褐金黄的笛手草;深邃漆黑的洞穴,他简直以为其直通地狱;他还骑马穿越历经风蚀的天然石桥,两边除了无尽长空,什么也没有。
老鹰在绝壁上筑巢,到峡沟中捕猎,不知疲倦地张开雄健的蓝灰翅膀,盘桓飞扬,几乎和天空融为一体。有一回他甚至目睹影子山猫猎袭公羊,它如山腹中缓缓溢出的流动烟雾,等待,然后扑杀。
现在轮到我们扑杀。他希望自己能像雪狼一样坚定而沉寂,毙敌干净利落。长夜背在后背,但他担心使用的空间,于是也准备好小刀和匕首。对方会有武器,而我没穿护甲。
他们沿着小径走了许久,在山的侧面蛇行、蜿蜒、转折,不断向上、向上。某些时候,群山相互包庇,无从窥见远方的篝火,但只要走下去,它必在前方重复出现。
戴吉挑选的道路根本不容马行,有的地方连步扬影也不得不将背脊贴上冰冷的石头,如螃蟹般拖着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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