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沛轻叹，目光微移到窗棂上，今儿的月色朦朦胧胧瞧不真切，像那迷茫的岁月。他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今年不是一个好年不太平，也许会有更大的风波再等着。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此时此刻风雨早已到来。
片刻他终究迎着朦胧月色踱步离开正院，只吩咐采玉又晓好生服侍王妃。身后紧跟着常夏姑姑给王爷提灯笼。
离开正院却没有回前院，而去了后院，游廊上走着走着，见四下无人，他扭头又嘱咐一桩事，“常夏姑姑，你去发一通密函给母后，今年选秀不要给我准备那些女人，如今我不需要。”
“那只怕皇后不答应。原听皇后的意思，除非王妃平安诞下小世子，否则…这后院女人是少不了…”常夏姑姑也很为难，她既要听皇后的话又要听令于王爷，最关键她心里还是挺同情王妃的，“而如今恐怕形势有变，即便王妃真的诞下小世子，这女人也少不了。尤其是良娣品级。”
“因那事……汪家女儿在京都的名声都被破坏殆尽，皇上当众斥责汪大人教女不善。皇后娘娘说即便有一天王妃能做皇后，那在外命妇眼里也没好名声的，如果再没有生小世子未来太子，那么将来整个朝野上下都会议论纷纷。”
这眨眼功夫，像做梦似的，原本汪家女儿四个字在京都命妇夫人的眼里代表着尊贵与荣耀和好家风，而如今顷刻间就成了不知检点的败类。
汪家三姑娘的事儿传得整个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尤其是京都。由于平州路途遥远，消息传的慢，因此平州的命妇夫人并不大清楚来龙去脉，自然没人传进宁王府里。
而朱沛也是得了密函才知道这桩事，他也算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若非见王妃有孕，他也定说了。转头又提一人，“六皇子侧妃如今在皇城里怎么样了？”就是那个，他正儿八经的小姨子兼弟妹。
常夏姑姑微微摇头，“这个……婢子不大晓得，皇后娘娘只提过一字半句，但婢子觉得应该是极难的，那是在宫里……容贵妃又是好面子的主儿。”
“这……事儿千万别跟王妃提及，一字一句都不可以泄露。在她生产以前不要有命妇夫人进正院拜见她。”
常夏姑姑神情凝重，“婢子晓得，可是，也架不住那些坏了心肠的人非让她晓得呀。如今我还要管束府务，照顾起王妃总有看顾不到的地方。”顿一顿，“而且有些人进正院，婢子也不好阻拦，这公主郡主的……婢子也不能刻意阻拦。若被王妃发现，她定是要刨根问底弄清楚的。”
这话很对，好比选秀的事他千万般防着还是被王妃晓得了。朱沛边踱步边思衬，他这个王妃就是太聪明，有点风吹草动都要弄清楚，“开春后，去悄悄打听几个会照顾孕妇有经验的嬷嬷进府专门伺候王妃，再悄悄控制她们的家人，以防万一。这样你就可以专心打理府务，至于那些命妇夫人，你是我母后身边的人很德高望重，她们大多时候会听你的。”
常夏姑姑明白，“好。”
浑身乏累的朱沛走着走着倒不想睡了，望着远处有一院子灯火幽微，微微怔愣，“如今几更天了？”
“快四更天了。”常夏姑姑朝着他的目光望去，深知那个院子是谁的，竟这个时候还亮着……“主子，您该去休息了。这儿离侧……”
原那里是侧妃院子，快四更天了还亮着灯，想必是连夜抄经了。常夏姑姑深知王爷想进去，“主子去坐坐吧。侧妃也快抄完了罢。”
他已经很久没进去了。她的借口永远是守孝，以此逃避他，终无意趣。朱沛犹豫了半晌，最终转头回去了，心里终究怅然，“回前院！”
只有她这个女人不一般。
两人路上悄无声息唯有脚步留下。
常夏姑姑见王爷如此颓丧，思衬再三开始劝了起来，“王爷，我也算看着您从小长大的，如今作为过来人我也大着胆子劝你几句，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放在康良娣那里您清楚得很，可放侧妃那里也一样。不属于您的终究不属于，您还是放下罢。皇位皇权可以争抢，可……人心真的很难。”何况还是跟一个死人争，这……如何争得赢？活在心里的才永远美好。
“天涯何处无芳草……”侧妃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早已走进了自己心里的死胡同，无法可解。“她自己已做了选择……虽成了您的侧妃，但一直在逃避，也一直在无声抗争。”
朱沛看着月色，又转头一看，那里好像熄了灯，突然想着，也许是时候该放下了。心里一沉，“她的路是她选的，又不是她选的。”
也许一切都是命运与天意。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
“注定不属于您的，不要去强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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