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羊——”
黎落成伸手在悠悠转醒的人眼睛上空来回滑动,好一会儿黎羊羊木木的眼神才有了聚焦,眼珠滚动,视线落在旁边蹲着的黎落成身上。
“退烧了。”黎落成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扭开瓶盖递到她嘴边。
她埋头喝了一口,很快发现了异常,哑着嗓子问:“哥哥,水怎么满了?”
“哦我刚刚发现了小溪,装满了一瓶。”
一双黑眸猝然亮起,黎羊羊高兴地揪住他的衣角,问:“我们是不是快回家了?”
“嗯,快回家了。”黎落成点点头。
黎羊羊也不坐着了,踉踉跄跄站起来扑到黎落成身上,脸钻进他胸前的衣襟,声音闷闷的,但能听见快乐的尾音,唧唧喳喳说了一阵子,她又开始唱歌。
歌声穿过丛丛树林而去,鸟雀被惊动刷啦啦从树冠上掠走,落下枯枝散叶。
一直到傍晚时分黎羊羊都处于异常的兴奋状态,晚上也早早睡下。黎落成睡不着,他坐在地上看着头顶高而远的天空发呆。
第四天上路,黎落成走得又急又快,身后黎羊羊发烧刚好精神头不济跟得踉踉跄跄,后来黎落成索性从牵着她改为背着。
李思年没有说谎,下山的路太远太长了,如果真的靠八九岁的小孩来走,没有个四五天根本走不完,而这天毫不乞怜,烈阳天又毒又辣。
黎羊羊时不时叫渴,于是水肉眼可见地减少。通常到夜晚歇下时他们就坐在一起盯着剩下的水出神,每个人都近乎渴望地边看边舔着干脱皮的嘴唇,他们太渴望了,这份渴望又因为年幼被无限放大。
黎羊羊小声说:“哥...我们再喝一口吗?”
黎落成摇摇头,这回没有犹豫地拒绝:“不行,我们还有四天,得靠它走出去...”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在这盛夏的山里,他莫名地感觉到来自李思年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冷意。
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远远看着他挣扎,最后跟黎羊羊双双渴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想要他俩的命犯不着这样。他想不明白。
第五天早晨天还没亮透黎落成就叫醒黎羊羊出发了,因为太阳还没出来,消耗的水份会比白日里少许多,这点子刚冒出来像打开了另一条奇妙的思路,于是黎落成将计划改为夜里赶路。
第五天在记忆里是最难熬的,因为要适应夜里赶路,他们从白天走到夜里,又在黑夜里苦苦前行。黎羊羊体力不支倒下来好几次,哭得撕心裂肺,长时间的压抑跟消耗让这个比他还要小上三岁的女孩面临崩溃,两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矛盾。
“不能歇!等会儿天就亮了!亮了再睡!”他冷着脸把人从地上揪起来,毫无耐心地警告。
黎羊羊瘫在地上不动,一双眼发红发烫,“哥,我想休息,我想睡觉,我能不能喝点水,我好渴。”
水这个字就像打开了某种禁忌,一说完,黎落成心中关着的愤怒,不甘,痛恨,憎恶一齐全涌了出来,他恨不得将那个瓶子泼干砸烂,再拿着刀跟李思年同归于尽。
“不能喝!说了不能喝!喝了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你不想死吧?我也不想!起来赶路听到没有!我不想死!!!”
他咆哮着,用尽全部的力气嘶吼,嘶吼到深不见底的夜色里盘旋回荡着他的失控与歇斯底里。
等冷静下来,他提起地上不敢说话的黎羊羊扔上背,一声不吭抬脚继续往前面走去。
天边第一缕阳光出来时黎落成睁眼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幽静的山谷还萦绕着浅薄的雾气,刺破天幕的光就那样从最底下慢悠悠升上来,照亮树林草丛,照亮湛蓝的苍穹,他浑身上下汹涌着一股异常浓烈的情绪,他不明白自己想做什么,或者什么也不做。
黎羊羊昏沉沉睡去了,他也找了个光线昏暗的地方躺下。
脱水的情况下人的意识是不分明的,等黎落成从梦里惊醒,入目昏暗的丛林,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永县的家里,起夜推开门出去,永县的山野刮着柔和的风。
他起来把黎羊羊摇醒,“起来了,要赶路了。”
两人分别喝了一口水,这下瓶子里只剩四分之一,但路程还有两天半,黎落成机械地拧紧瓶口塞进裤兜,拨开草丛走出去。
这是第六天夜里,漫天星子,一大一小身影在山野穿梭,喷出热气在空气里凝结化为细碎的水珠,再沾在脸上。
走着走着,黎落成听见身后“扑通”一声。黎羊羊栽倒在地,半个脸埋在土里,像只破败的小布娃娃。
第一回,黎落成没有立即上去扶她,前几天看见这样的场景,他会既心疼又愧疚,现在,看着地上砸进泥坑里的小小一坨,他只觉得可怜。
可怜。
好可怜。
“起来。”他走过去踢了两脚,黎羊羊还是一动不动。把人翻过来,他探上额头查看才发现黎羊羊又发烧了。
这回没有药,他从哪里拿药。
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
他心里无声地嘶吼,一瞬间付出的心血付诸一炬的疼痛折磨着他,李思年的话在耳边回荡,平静地阐述着规则:这是只
喜欢每天一次密谋离婚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