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府就坐落在这个区域的中心。庞葱驾车沿南街驰往南城门,行二里左右,来到南二副街,拐进一条小街,停在一栋老院子前面。
这是一个破落的院落,原为陈轸家宰戚光私买的家庙,里面供着他家的祖宗。戚光死后,这个小庙被吴公子强占。之后陈府被魏王赐给庞涓,吴公子为讨好庞涓,将小庙还给庞葱。庞葱没有搭理他,小庙就被放荒了,被十几个乞儿占去。
庞葱放好乘石,扶瑞莲与瑞梅下来,走向庙门。
庙门开着,里面传出嘻嘻哈哈的狂笑声与起哄声。
几人跨进来,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十几个乞儿正围住孙膑取乐,将孙膑的四周放满各种垃圾,在他脸上涂着一道道的油灰,早晨送来时刚刚换上的一身新衣也被他们脱下,换作一身脏得不能再脏的丐服。被范厨梳洗过的头发也被他们整成一窝乱蓬,扎满草末子。
孙膑坐在地上,咧嘴呵呵呵地朝他们傻笑,嘴角流着哈喇子,显然很是享受这种新待遇。
瑞梅惊呆了。
瑞梅捂脸哭起来。
庞葱几步跨到,冲乞儿连踢带打,大声喝骂:“王八羔子,滚滚滚,都给我滚!”
被他踢打的乞儿四散奔逃,一个乞儿慌不择路,一头撞倒瑞莲。
瑞莲爬起来,恼羞成怒,大叫:“快,赶走他们,统统赶走!”
庞葱捡到一根棍子,四处追打,将十几个乞儿全部赶出庙院。
孙膑视若无睹,顾自呵呵呵呵傻笑,嘴角的哈喇子滴得更长了。
庞葱关上庙门。
瑞莲轻叹一声,挽起瑞梅的胳膊,小声道:“梅姐,你这看到了吧。孙将军已成这个样子了。庞将军原本要将他养在府中的,可这些日来,孙将军时时发疯,夜夜号叫,府中人无不害怕,夜里睡不好觉,庞将军无奈,才叫庞葱今天早晨把他送到这儿。”又转对庞葱,“葱弟,领梅姐看看孙将军的住处!”
庞葱带瑞梅走进庙殿,见靠墙角处新砌一个土榻,是庞葱找下人新砌的。土榻上铺着干草及凉席,席上摆着两条被褥,原本是新的,只可惜半日辰光就被这帮乞儿折腾得没个看相了。
庞葱收拾好被子,将孙膑背回来,放到土榻上。
瑞梅死死盯住孙膑。
瑞梅一步一步地走向孙膑。
瑞莲示意庞葱,二人轻轻离开庙殿,走到院中。
浮现在瑞梅眼前的已经不是一身肮脏的孙膑,而是从云端飘飘而下、一身白衣的孙郎。
“孙郎??”瑞梅轻叫一声,一头扑入孙膑怀里,紧紧抱住他,悲泣。
孙膑初时一惊,继而猛力推开她,快速移到墙角,浑身紧缩,两眼紧盯住她,大叫:“妖人,妖人,休来袭我!”边叫边两手不停挥舞,口中擂鼓进军。
瑞梅被他一下子推在榻下,倒在地上。
瑞梅坐起来,凝视他,悲哭。
蓦然,瑞梅不再哭了。
瑞梅从怀中摸出玉箫,吹奏起来。
听到箫声,孙膑两手捂耳,做出痛苦状。
瑞梅依旧吹奏。
“杀!杀!杀??”孙膑大喊几声,抄起榻上的被褥砸过来。
被褥砸在瑞梅身上,巨大的冲力将她压倒。
瑞梅重新坐起来,坐在被子上,继续吹奏。
孙膑情绪亢奋,继续喊杀,在殿里不住移动,寻找所能找到的东西砸她。
瑞梅不为所动,任凭各式物品接二连三地砸在她身上。
瑞梅没有吹出任何曲子,只是吹出她的心。
箫声如泣如诉,如哽如咽。
听着殿内发生的一切,院中的瑞莲哭了。
庞葱落泪了。
渐渐地,孙膑不砸了。
孙膑安静下来。
箫声不泣了,变得激越、活泼。
孙膑守在一处墙角,一动不动,呆呆地盯住瑞梅。
瑞梅吹久了,吹累了,凝视他,口中喃喃重复着两个字:“孙郎,孙郎??”
孙膑似是没有听见,依旧一动不动。
孙膑身上某处痒了,伸手挠痒痒。
孙膑挠完前面,开始挠后面。
显然没有够到痒处,孙膑努力去挠,仍旧挠不到,便将背顶在墙上,使劲扭动、磨蹭。
“孙郎,孙郎??”瑞梅心疼了,轻声呢喃着,缓缓走近他,试图为他挠痒。
不待瑞梅走到跟前,孙膑猛然出手,再次把她推倒,抠出土末子撒她,打她。
瑞梅泪水出来,回到原处,继续吹箫。
箫声中,孙膑再度安静。
瑞梅振奋,吹出快活的节奏。
孙膑似乎被音乐感染了,以手击拍,打出和音,但又总是不和谐。
天色暗下,已是黄昏,守在庙院中的瑞莲与庞葱着急起来。
“葱弟,”瑞莲吩咐,“你去太子府,禀报殿下,让他接走梅姐!”
庞葱应声而去。
庙院里只有瑞莲一人了。
这个破庙本是那群乞儿的家,有乞儿返回来,在门口张望。
越来越多的乞儿返回来。
见庞葱不在,这些乞儿胆大起来,一个一个绕过瑞梅,溜进殿里。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人跨进,是范厨,提着一只提篮。
许是听到箫声,范厨飞步跨进,见瑞莲孤零零地站在院中,惊道:“夫人?”
“范厨,你总算来了!”瑞莲急切叫道,“快,陪我进去!”
范厨进殿,掌灯。
大殿亮起来。
瑞梅不吹了,看向范厨与瑞莲。
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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