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人却脸色沉起,朗声应道:“张子不可无礼,我家相国雄鸡一鸣时就已起榻了!”
张仪赔笑:“起榻就好。”递上拜帖,“请将此帖呈交你家相爷!”
门人接过,揖礼:“先生稍候,小人这就禀报。”转身进去。
足足过有一个时辰,门人方才跑着出来,对张仪喘气揖道:“先??先生久??久等了,实在对??对不住。”
张仪心里窝火,却也不便发作,淡淡说道:“引路吧!”
“不??不可,”门人喘会儿气,揖道,“主公正在会客,是韩国使臣,正在商议重大国事。在下禀过,主公收下拜帖,约先生明日辰时再来!”
“什么大事?”张仪怒从心起,厉声喝道,“你这就去报苏秦,就说是我张仪到访,让他出门迎接!”
门人再揖:“小人不敢。小人恳求先生这先回去,明日复来。”说着双手呈上一只牌子,“这是报牌,明日辰时,先生带上此牌,就无须禀报了。”
张仪连跺几脚,却也徒唤奈何,接过报牌,恨恨地回去。
其实,这些日来,苏秦既未接待韩使,也未陪赵侯去鹿苑行猎,而是天天坐在听雨轩里,听贾舍人讲述楚国政治及张仪在楚的故事,这辰光舍人讲的是昭阳如何设计陷害张仪,听得苏秦两眼发直。
贾舍人讲完,端茶润口。
苏秦将和氏璧一事的细节从头至尾回想一遍,思虑有顷,凝眉问道:“纵观此陷,大处虽有疏漏,细节上却是一气呵成,并无破绽。听闻昭阳是个粗人,何能想得如此细微?”
“是陈轸设的局。”舍人小啜一口,缓缓说道,“陈轸受秦公委派,已在楚地蹲守两年有余。逐走张仪是他的诸多功劳之一。”
“唉,”苏秦轻叹,“列国君主,唯有秦公是个大才。有雄图远略不说,还能知人善任,谋事有条不紊。此人若进鬼谷,得受先生指引,天下昌平或指日可待。”
舍人抱拳:“苏子动辄想到天下昌平,实令在下敬佩。”
“贾兄这是不了解在下,”苏秦苦笑一声,“在从咸阳回蹿的路上,在下并没这么想。在轩里的破草棚里拿锥子刺股之时,在下也没有这么想。”
“那时苏子所想何事?”
“回蹿路上,在下所想的只是自己。想的是,在下说秦为何挫败。锥刺股时,在下所想的是如何遏止秦势,成就此生辉煌。”
“苏子又是何时以天下为念的?”
苏秦想起琴师,想起他的绝唱,黯然神伤,垂头默哀一阵,几乎是由喉咙里挤出一句:“是听了一个人的琴声。”顿有许久,又蹦出一句,“他弹得真好,堪称天下第一琴。”
贾舍人正想听下文,苏秦却转过话头,抱拳道:“不说这个了。听闻与张仪一道的还有一位姑娘,她是何人?”
“是他夫人。”舍人应道,“此女是吴国前大夫公孙雄的后人,其父公孙蛭为雪先祖之仇,自创公孙剑法,与越王无疆决剑,同归于尽。”
“她叫什么名字?”
“叫公孙燕,因天生体香,小名香女。香女聪明伶俐,剑艺超群,且心地良善,是个好夫人,更是一个奇女子。”
“好啊!好啊!”苏秦连赞数声,“贤弟喜得佳偶,在下也就宽心了。”
贾舍人略怔:“苏子缘何独喜此事?”
“因为在下欠他一个女人。”
贾舍人正欲刨根问底,袁豹进来,禀道:“主公,在下收下张子拜帖,约他明日复来。张子暴跳如雷,跺脚走了。”
贾舍人笑道:“苏子如此待他,莫说是张子,纵使在下,肺也让你气爆了。”
苏秦笑应道:“真正的好戏,尚未开场呢!”又转对袁豹,“明日诸事,可否齐备?”
“回禀主公,”袁豹禀道,“都齐备了。自辰时到午时,在下排得满满的。”
“舞师来没?”
“来了。邹兄正引他们收拾场地,这辰光正在忙活呢!”
“好!”苏秦思忖有顷,抬头,“秦人那儿有何动静?”
“一切照旧,不过,前日又来一人,看外相是个纨绔公子。”
“是公子华来了。”苏秦笑对贾舍人道,“听说此人守在大梁,一直盯着孙膑呢。秦公这派他来,想是已知张子到此,志在必得了。”
贾舍人震惊:“苏子,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呵呵呵,”苏秦笑过几声,“干一行,务一行嘛。”又转对袁豹,“知会秦使,邀他明日午时到访,就说本相请他观赏一出好戏。”
张仪回到店中,黑青着脸,呼呼直喘粗气。
香女料他又吃闭门羹了,陪他闷坐一会儿,小声问道:“苏兄还没回来?”
张仪猛然跳起,歇斯底里地一把抓过旁边一盏铜镜,狠狠扔到门外。铜镜碰到廊柱,掉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响。
张仪猛跺一脚:“从今往后,你不许再叫他苏兄!这种寡情少义之人,他不配!”
铜镜的响声招来店家。
店家过来,见门大开,走进来,拾起铜镜,瞟他一眼:“张子?”
张仪脸色发白,顾自喘气。
店家将铜镜复置原位,哈腰揖道:“相国大人他??没有回来?”
“什么没有回来?”张仪就如连弩发射,“他是不想见我!店家,你且说说,未进鬼谷之前,我们同榻共寝,八拜结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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