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发现得早,是陆先生压根儿没来找咱。”铃铛在他身边坐下,面色坦然:“我骗你的。”
白堕不解:“骗我干嘛?”
“不出风头能死是吧?”铃铛理直气壮地数落起来:“我可把话撂在这,什么七天之后再赌,您再敢去一个试试?”
训完,他又劝道:“我刚刚在门外站着,已经有好几个人打听您是什么来头了。咱们好不容易躲到了这,眼下那桩杀人的麻烦还没解决呢,您就老实几天吧,好不好?”
铃铛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却重,白堕嫌他杞人忧天,“不行,我都和人约好了,要是不去,温慎就当真下不来台了。”
铃铛把脸扭向一边,抱着腿和他赌气:“您要是为了杀他,那咱就去,否则就别想出这个门!”
破庙的旧门在风里来回晃着,连个门栓都没有。
虽然这个威胁杀伤力全无,但白堕却十分配合地没再纠缠,他坐起来,哄着说:“先不说这个了,哥哥去给你弄点吃的。”
铃铛毫不掩饰地扔出一对白眼,刻薄着说:“又想去干小白脸子的勾当了。”
他损完人,自己腾地站起来,“您老实呆着吧,我去想饭辙。”说完抬腿就跑了出去。
说到要饭,白堕虽然入行晚,但天分却高,凭着自己颇佳的长相,往哪个小姐姑娘面前一伸手,都能得着点油水。
相反,在这方面,铃铛凭的是自己的真才实学,数来宝、莲花落、哭天抢地、打滚撒泼,每一样都使得炉火纯青。
但可悲的是,真才实学往往干不过一张好看的面皮儿。
两个人躲在破庙里,连续三天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之后,铃铛熬不住了。
他蹭到白堕身边,也不说话,就一根一根往下摘白堕身上的干草。
白堕揣手笑:“那你想怎么着啊?”
铃铛不自然地搓搓鼻尖,“您……您跟我去打虾米呗?”
打虾米说白了就是一种行乞的伎俩,两人之前用过几次。
每次铃铛都会先选好一个人当做虾米,然后冲上去碰瓷儿,等对方慌乱无措的时候,白堕再前去解围,顺便给对方讲一个“家中窘迫,孩子为讨一粒米下锅,擅自出来讹人”的故事。
到最后,往往是听故事的人声泪俱下、慷慨解囊,两人十天个半月的吃喝就全都有了着落。
办法虽然不厚道,但总好过饿着肚子,白堕欣然点头,两人出门便直奔了主街。
主街之上行人奔忙,铃铛瞧了片刻,眼睛一亮,他抬手往一个灰布小摊前指了指:“就那个吧,看着有钱。”
那小摊前,站着一个身穿洋装的少女。浅水绿的轻棉,配着大量的花边,在行色匆匆的人流里格外显眼。
铃铛说完,深吸一口气,猛地撒开脚往前冲,一头狠撞到洋装少女之后,再向下一滑,跌坐在地上,开哭:“哎呦!你走路不长眼睛啊!看把我撞的!”
他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在谁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扯起脖子就喊,脆生生的嗓音顿时引得街上行人纷纷侧目。
洋装少女慢慢放下还没选好的油纸伞,低头瞧了铃铛一眼,没有半分慌乱地解释:“我刚刚一直站在这里,没有走路。”
铃铛不依不饶:“你没走难道是我自己撞倒的吗?现在我腿也摔了,脖子也崴了,你说怎么办吧?”
他故意下了力气可劲儿嚷嚷,有好信的人开始凑上来看热闹,很快就在两人身旁围了个圈。
事情闹大了,洋装少女非但不为所动,反而嗤笑了一声:“小家伙,姐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你要是再不走,可要挨打了。”
“你打啊!有本事就打死我!”铃铛没想到她这么硬气,为了逼对方自乱阵脚,他一把攥住少女的裙子,抬手就要往起掀。
站在人群最外圈的白堕见状不对,连忙几步冲进去,按住了铃铛的手,开训:“你怎么跑这来了?丢不丢人,赶快起来!”
铃铛撇撇嘴,眼泪说来就来,“哥,今天要是再没钱,小妹就要饿死了!家里的老娘都臭了,却连下葬的草席也找不到一张,还说什么丢不丢人?我今天就算死在这,也得要点钱回去!”
白堕硬挤出满眼心疼,蹲下去把铃铛搂进怀里,“都是哥哥对不起你,是哥哥没本事……”
人群登时传来阵阵唏嘘,有心软的姑娘甚至当场酸了鼻子。
可那洋装少女却回身挑了把伞,付了钱,然后抬腿走了。
谁也没料到她竟然会是这个态度,铃铛看了白堕一眼,果断起身去追。
洋装少女听到身后有动静,蓦地转身,撑手按住铃铛的头,让他无法再靠近自己之后,才对白堕说:“你是挺没本事的,有手有脚却落魄成这样,多半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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