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在一个月里匆匆赶修出来的,粗犷简朴,但其赫赫威势已经使栎阳国人大为震惊了。
在栎阳大集上见过卫鞅的人,便纷纷在店铺、饭馆、客寓或街巷邻里,激动神秘的向人们讲述那个白衣左庶长的“天人贵相”和言谈举止的气魄。
一时间,卫鞅在栎阳国人的口中变成了一个神奇的天上星宿。
有能人甚至说,卫鞅是周武王的开国丞相姜尚转世,国君派金令箭使者在渭水河谷追回来的。
栎阳国人的这种传闻议论,迅速弥漫到了一座座县城和山野乡村,秦国庶民被各种传言搅得兴奋异常,心里暖烘烘的,都觉得老秦国要变了,庶民百姓将神奇的富裕起来,秦国也将神奇的强大起来,所有欺负秦国的东方大国都将被打得一败涂地!
这些弥漫朝野的神奇传闻,卫鞅和他的开府班底不知道,秦孝公也不知道,或者说,他们紧张繁忙得无法知道这些。
一个月来,景监和车英秦风全力以赴的筹备开府,景监要遴选各司一职的十八名属官和二十名书吏,还要将国君书房的有关典籍和卫鞅带来的典籍,以及长史、太史两大国府书房的秦国史料集中起来,建立一个包括东方各国法令典籍在内的大书房。
车英和秦风则除了遴选两千甲士外,更要全力督建左庶长府的修葺改造。卫鞅则埋首整理第一批法令,完成一件,送秦孝公审阅一件,经常是君臣二人通宵达旦的商议法令和实施步骤,仿佛又回到了初次畅谈时忘我忘形的时光。
眼看将近五月农忙,秦孝公决意选在四月底举行左庶长开府大典。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车英和秦风便亲自率领三百名长矛甲士开到左庶长府,除了府内护卫,剩余的二百多名甲士全部在石坊内外排成两列,中间形成了一个长长的甬道。
景监和所有的属官书吏也全部到齐,各守其职。
秦孝公本来要景监做今日的司礼大臣,可是景监却提出请太师甘龙做司礼大臣。
秦孝公想了想恍然醒悟,不禁对景监的练达成熟连连赞叹。
景监自己昨天已经搬进了左庶长府内的一间小屋,和属官书吏们忙碌的整理缮写,一直到四更方得歇息。五更鸡鸣,景监便下榻梳洗,又和络绎不绝赶到的属官书吏们忙起来。看看卯时已到,景监便快步来到大门口迎候。
太阳刚刚照亮栎阳箭楼,大臣们或骑马或步行,便纷纷来到石坊外按照序次排成两列。
将近卯时,一辆破旧的牛车哐啷哐啷驶来,车上坐着白发苍苍一身大红吉服的老太师甘龙。
到得石坊下,甘龙在牛车上打量了打量威势赫赫的府邸,脸上毫无表情。
景监和秦风快步迎上,拱手躬身道:“左庶长府长史景监,参见太师。”“左庶长府上卿秦风,参见太师。”
甘龙点点头,淡淡笑道:“内史大臣,别来无恙?”景监一闪念,知道甘龙有意呼出自己原来的高位,却仍然恭敬笑道:“景监无才,只做得属官。太师请。”
便上前伸手扶甘龙下车,却发现甘龙非但坐了一辆破旧不堪的牛车,而且车厢板竟然连草席也没有铺,大红吉服竟然坐得皱巴巴一片灰土。
甘龙明明有一辆秦献公特赐的青铜轺车,也是秦国大臣中唯一的一辆轺车,为何今日偏偏乘了这辆破旧不堪的牛车?
待得扶下甘龙,秦风的布袍大袖顺势一掸,甚至用上了一些内力,甘龙屁股上的灰土已经大半干净。
甘龙沙哑的笑道:“垂垂老矣,轺车站不得,只有坐这牛车了。”一句话,便将理由说得顺理成章。
待到仆役将牛车赶到车马场中,大臣们竟然惊讶得一阵小声哄嗡。今日朝臣们都是新衣骏马,以示喜庆。
这辆破旧的牛车在衣着簇新的人群和威势赫赫的府邸衬托下,显得分外寒碜,分外不是滋味儿。
一时间,大臣们好像生了虱子,浑身不自在起来,扯扯衣服,拽拽衣襟,咳嗽着东张西望。
“国君驾到——!”卫尉车英一声高呼,全场不禁愕然。
但见一辆青铜轺车缓缓驶来,六尺车盖下肃然坐着黑衣秦孝公和白衣卫鞅。君臣并乘一车,这是上古尊贤的最高礼遇,寻常人们从传说中听到的,大约也就是周文王为姜尚拉车八百步的故事。
但春秋战国以来已经三百余年,可是没有一个国君在正式的典礼场合与大臣同乘一车!
在秦国变法的当口,这种礼遇宣示的内涵是谁都清楚的。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竟忘记了参见国君的起码礼节。
还是太子傅兼领上将军嬴虔带头高呼,“参见君上——”大臣们才醒悟过来,纷纷躬身拱手,参差不齐的行起礼来。秦孝公却仿佛没有看见,先行跳下车来整整衣冠,然后肃然拱手做礼,“先生请。”便伸出双手,扶住正要下车的卫鞅踩到地上。
就在朝臣们又一次愣怔的时候,担当司礼大臣的太师甘龙骤然高声宣呼:“开府大典起行——!君上携左庶长入府——!”
大臣们又一次莫名其妙起来,相互观望,不知如何呼应。
在他们收到的大典礼仪中分明没有这一项,大家在石坊外迎候国君与卫鞅,完全是无意自发的表示一种喜庆,正式大典是安排在庭院内开始的。
如今甘龙突然宣布大典起行,人们不禁茫然起来,嘴里没词儿,脚下黏糊,竟不知如何挪动。秦风一直在机警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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