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棣自尽的消息令绝大部分宛州豪商拍手称快。他们试图搬开这块压在他们头顶的大石已经很久了,江氏的金融业给他们名下的产业输送资本,却也抽取着他们的利润。整个宛州只有江棣能够不治产业却依然日进斗金,他早已变成商人们的公敌了。在江棣自尽之前,豪商们已经决定不能任这个金融巨擘在宛州逍遥下去。他们猜测到以江氏为首的银庄主人们因为无法回收对帝都的贷款而银根极度紧张,所以大量挤兑,试图压迫江氏。不明就里的小商户和市民也加入了挤兑,江氏家门前日日夜夜人潮涌动。豪商们的手下人挤在人流中悄悄散布对江氏不利的传言。江棣最终选择了当着众人的面自尽,也有着自己的考虑。他要传递给豪商们的消息是,他确实已经死了,江氏不再会是他们的敌人。其次,江氏真的垮台对于豪商们也没有什么好处,毕竟这些人也存了巨额的金铢在江氏的银庄里,江氏倒台,账面上的金铢便再也不能兑出。豪商们所以挤兑,某种程度上也是他们相信江棣不会轻易破产,江棣这个男人太过强大了,从他领袖宛州商会以来,他始终能巧妙地跨过一次又一次危机,平淡从容。豪商们信任江棣,却又敌视他,这是种非常微妙的心理。
然而现在江棣死了,豪商们才发觉江棣居然也是会死的,如果江氏追随江棣倒下,那么他们的钱就没了。拍手称快了一阵子之后,豪商们骤然紧张起来。堵在江氏银庄前挤兑的人还未散去,民众们因为江棣的死而越发紧张,挤兑更加疯狂。江棣没有妻子,仅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江氏名下产业庞大且强手如云,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领袖众人,撑起江氏的大局。豪商们只能痛骂自己是猪头,同时,一辆接一辆的大车驶往江氏的银庄前,就像当初江棣援助周清那样,每一辆大车都是满载金铢。这些大车来自豪商们的银库,此时江棣的儿子只要在借据上随手签个字,这些金铢便都可以由他支配,挤兑的民众们亲眼看见一箱一箱的金铢并排放着,随意兑取,关于江氏即将倒台的传闻终于烟消云散。
豪商们把江棣逼上了绝路,江棣又把豪商们逼上了绝路,豪商们不得不回头救自己的敌人,整个宛州商会的力量帮助江氏起死回生。江棣用自己的死证明了一件事,无论是生是死,他是宛州金融的绝对领袖,其他人的见识和他相比,有着整整一代的差距。宛州商会的巨擘之一褚无忌感慨地说:“江棣虽死,犹然活龙。”但是江棣毕竟是死了,其后五十余年中,江氏都被看做一个没落中的家族。商人们不再关注这个家族,不再把江氏看作对手或者敌人,毕竟江棣留下的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懵懂无知,这个仅有孤儿没有寡妇的家庭要撑起这么大的产业已经需要竭尽全力,何况对外扩张呢?
然而,出乎商人们的预料,江棣的儿子是毫不亚于父亲的人,尽管他的能力和性格都与父亲绝不相同。江棣的儿子江雨云,那一年只有六岁,江雨云的儿子是江静渊,江静渊的女儿是江紫桉。这一家三代,悍然超越了江棣,在数十年后借助魁王的手,彻底推翻了周朝的统治,建立了全新的时代。江氏在宛州商会的地位再次回到辉煌的顶点,令所有豪商俯首。这种一家人之间连续数代出现英才的情况在历史上极其罕见,难怪有人怀疑是江棣的灵魂在冥冥中传递着周武时代的英雄意志。
江棣的死讯传到苏瑾的手里时,他已经带领大军登陆毕止港。这是他上岸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他意识到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严峻,如果江棣都不能偷生,那么帝党已经是全线溃败,此时所有人都背离了他们,如果宗祠党要赶尽杀绝,似乎也不是全无机会。可是苏瑾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机会,各个诸侯国的军团立刻被拆分来开,隔绝了彼此之间的联系,苏瑾被取消了指挥权,被诸侯们的特使接管。文抚鸣许诺说无论如何他将信守对苏瑾的许诺,苏瑾被解除了武装送往帝都。
宗祠党终于重回权力巅峰,可是周纯却必须立刻开始下一步的考虑。看起来现在帝党已经全线崩溃,但是皇帝还没死,百里羽也没死,帝党的精锐还有很大一批活着,一些强烈支持北征的高级军官随着周武铁旅的解散,被分散到了各个诸侯国。但是他们仍然掌握着实际的军权,这是周纯不能不担心的。“圣堂”这个名字在这时候跳进了周纯的脑海,令他心惊肉跳寝食难安。圣堂武士团这个神秘气息浓烈的组织在周武朝的活动并不剧烈,远远比不上燮羽烈王以圣堂大宗主身份建国的周末时代。但是作为圣堂的宗主,叶望依然获得了相当一部分圣堂武士的支持,这些人在北征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北征被部分圣堂武士看作消弭战争、建立“天下皆同”的一统国家的好机会,尽管也有一些圣堂武士持相反的态度。这些支持北征的圣堂武士加入军队(从一些资料看来他们中很多人原本就是军队的中高级军官),成为帝党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让周纯感到威胁的原因是,他不太懂得这些圣堂武士的动机是什么。一个世俗的武士,周纯可以用安逸的生活、权力、财富来笼络他,可以用他的家人来威胁他,从而控制他。但是圣堂不同,这些人看起来是些不要命的理想主义者,周纯无从下手。
周纯相信圣堂武士团的背后有一支还没有被发掘出来的宗教力量,暗地里支持着皇帝,这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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