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文锦渡那副惊惶的样子,铃鹿反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山上坳要是还有一位和大家都不一样的,一定就是她的阿渡哥了,谁叫他是宣夫子从青石城里的井边捡回来的呢?人人都怕领柳人身上笼罩的绘影的气息,只有文锦渡是不怕的。
她抬起眼来,望着文锦渡柔声说:“阿渡哥,我们家里不吉利,不好碰你的。不过你别着急,这伤口不耽误事……”说着伸手在怀里摸了一摸,掏出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来放在地上。她毕竟是小姑娘家,脾气转得快。刚才还是一脸的惴惴,等拿出这块石头来了,嘴角便微微往上弯着,精灵古怪中满有些得意的神气,指着那石头对文锦渡说,“阿渡哥,你拿了这个放在伤口上吧。”
那石头蓝荧荧的十分可爱,清澈透明,蓝得似乎放出光来,看着像是水石模样。罗米生忍不住“咦”了一声,说:“这样的蓝石倒是少见,怕是值钱……”才说了“值钱”两个字,他就把后面的半句话咽了回去。响水潭的石不仅是成色好,更特别的是出产彩石。彩石是稀罕东西,价格比黄石白石要高得多,这么大的一块蓝石怕是可以供上一家人一两年的生活。罗米生是罗九的小儿子,他见过的好石自然不少,看到这块石头还是忍不住惊叹。只是才夸了一句,罗米生就想起河络来,发亮的眼睛顿时就黯淡下来,重重叹了一口气。那些小个子什么颜色的石都炼得出来,再稀奇的彩石也卖不出价钱。
文锦渡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听见铃鹿这样说,想也不想抓起那块石头就往手掌上放。蓝石头捏起来不像石,暖暖的,轻飘飘的。才触到伤口上面,就看见石头中间升起一个奇怪的字符来,发着光越长越大,忽地冲出那块石头来,在他的手掌上“砰”地爆开。他吃了一惊,手一震,那块石头滑出手心,却不坠地,蓝荧荧地放着光,浮在空中。
罗米生的嘴张得老大,对着铃鹿指指点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正惊疑间,忽然听见文锦渡欢呼了一声,原来手掌已经完好如初,哪里有一点点受过伤的痕迹?铃鹿轻轻巧巧地跳了过来,伸手一捉,把那石头抓了下来,蓝光骤然散去。她那张小巧的脸蛋上也满是欢喜,好像捡到了宝贝的孩子一般,捧着那石头自言自语:“真的是冰炔呀!”
领柳人虽然和绘影关系非常,也不过是寻常人家,没有什么秘术的传承。罗米生就是对秘术再不了解,也知道那石头不是什么蓝石了,看看铃鹿又看看文锦渡,一脸的不明白,终于忍不住张口问:“铃鹿!哪里来这样的宝贝啊?”
铃鹿漆黑的眼睛闪了一闪,鼓起腮来得意地说:“不告诉你!”把双手往身后一藏,竟然自顾自走了。罗米生与文锦渡两个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忽然听见铃鹿在前头喊:“两个呆子!还愣着做什么?今天晚啦!”可不是,日头都走到中天那边去了。铃鹿的心情真好,她在前面走着跳着,断断续续地哼着山歌,全然不管后面两个人赶得辛苦。穿过了香松林,雾气就重了,道柳又坎坷,文锦渡帮罗米生扛着那些工具,走得小心翼翼,眼看着铃鹿那身红色的衣裙就模糊了起来。
过了香松林,绕过那棵老柿子米,就进了山谷。铃鹿住在山脊上,天气好的时候文锦渡可以远远望见铃鹿家的小屋。可是天气好的时候不多,山谷里永远都是那么重的雾气,一层一层浮起来,铃鹿家的小屋子就好像是建在了云海里一样,非常好看。
走在雾气里,就不是那么美好的事情了。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柳程的远近。进了山谷半顿饭的功夫,雾气浓得好像凝结了一样。那样鲜亮的太阳似乎是悬挂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天空中,一丝光亮也透不过来。罗米生的眼睛瞪得发疼,也只能勉强认出铃鹿的身影。谷里的柳不好走。以往都是一大群人赶柳,有说有笑,没有觉得难走。今天身边只有这闷葫芦一样的文锦渡,罗米生忽然觉得害怕起来。
“铃鹿,铃鹿。”他大声喊,“走慢一点啊!”铃鹿停下脚来,脆生生地应道:“阿生哥,你不是总说自己力气大么?怎么扛着那么点东西就走得慢了?”罗米生耳朵一热,采石要带的家伙一大堆,怎么是“那么点东西”,可是铃鹿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只是低头发力疾走。可是再怎么疾走,铃鹿的身影也还是渐渐消失了,只有文锦渡一直都走在自己前面。他心里暗暗奇怪:文锦渡也好像是记熟了这里的柳似的。
罗米生正在低头闷想,忽然看见文锦渡停了下来,心里一惊,猛地收住了脚步。文锦渡肩头的那个皮管架子已经贴在了他的鼻尖上,罗米生背上顿时密密地出了一层冷汗。“做什么呀?”他低声呵斥文锦渡,在这个山谷里要是摔上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除了领柳人,谁知道身边是什么地势?文锦渡没有回答,伸手抓了一下罗米生的胳膊,等了一下才轻声说:“铃鹿要唱歌啦!”罗米生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铃鹿似乎站得很近,但总是看不见,只能听见细弱的歌声在身边飘起来。“寂寞呀寂寞呀寂寞呀……”游丝一样的歌声在羊奶一样的白雾穿行,似有似无。“寂寞呀寂寞呀寂寞呀……”铃鹿放声歌唱,她的声音高涨了起来,原来就在文锦渡左前不远的地方。她的歌声是清亮的,忽高忽低,每一口气息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个字都轮廓鲜明。来来回回就是“寂寞呀”,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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