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幽她昨夜复习,睡的晚了些,今日起早着实犯困,跟着风铃出竹楼,到得叠桑坐诊的大堂时眼睛尚有些睁不开。
时候已经不早,堂中叠桑正替一个病老翁切脉,走在前头的风铃上前向叠桑管事告辞道谢,还在闹着瞌睡的晚幽则在后头同一个挡住她前进的门框死磕。
有个人递了把手,将晚幽带了出来。晚幽还没从自己的梦里走出来,人也没看清便胡乱拱手道谢。谢完了才想起来抬头看看恩人。这一看瞌睡立时没了。
她十日前曾在药铺子下的大街上见过两位故人:一位是江清靖——清靖殿下,一位是他新聘的殿下夫人。此时她跟前站着的就正是一身白衣的殿下夫人常子眉。
常子眉见她认出自己,微微一笑,款款开口:“前些日在清婉街街上碰到殿下,本该过去拜见,只是当时这个状况,也不好过去问安。今日在此遇见殿下,便还是从简了好。不知殿下这半年多来,一向可安好?”
常子眉这种说话方式未免有些做作。她虽是王爷亲批的识大体,懂礼仪的姑娘之首,可是毕竟现在也是一个王夫了,按礼来讲,她根本没必要同晚幽如此讲话。
但晚幽并没注意到这个,她本心中不欲同梁山相关的任何一人打交道,听常子眉问安,几乎是本能地皱了皱眉,只在嘴中敷衍道:
“谢过夫人,阿晚近日一切安好,劳夫人挂念了。”嘴又自然地抿了抿:
“不过此时我有些急事,需先辞一步了。”说着脚上已跨出两三步去。
常子眉面容微惊,晚幽自然没看到,只听到她在身后追问:“殿下如此,是当真对梁山毫无留恋?”
晚幽的脚步顿了一顿,终究没有留下来,也没有否认常子眉的话,其实对于晚幽来讲,她也不是太清楚该如何回答常子眉。
她低着头径直向前走,没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人,因此便撞了上去。她愣了愣,头也没抬地慌忙地道了歉,大步离开了。
她没察觉出来被她撞了的人是江清靖。
江清靖刚进百草屋便被晚幽撞了满怀,他右手本能地扶了对方一把,松手时才发现撞了他的人是谁,一时怔在那里。直到晚幽走到隔壁的书画铺子,江清靖才回过神来似地抬眼望住了她的背影。
常子眉前几日伤了腰,来百草屋是来看腰伤,此时她腰上还有些不便,慢慢走到江清靖身边,分辨他的神色,低声道了句:“阿晚殿下似乎对我有些误会,”又缓缓斟酌:
“怕阿晚殿下她的确是有什么急事才走得这样匆忙,倒不见得是在躲我,或者是躲殿下您。”
江清靖微垂了眼睫,眼睛直直地盯着晚幽的背影。她的背影像极了一棵玉树,那么挺拔,却又那么孤独。
晚幽匆匆而行,是因她终于想起来禁闭前她允诺了白慕遥一个月带他逛十回酒楼这事儿。可禁闭这些时日,她除了日日复习,就是和胡蝶担忧着锦钰和叠桑,她居然忘了这一茬。
白慕遥这人,挑剔又难搞,脾气还不大好,她整整六七日音讯全无,必然又会记她一笔账。想到这里她不禁心如死灰。她其实也不知该去何处寻他,唯有玲珑堂这么一个地方,她觉着她去了他应该就能晓得。
在禁闭中时还不觉得,也没怎么想起过她的慕遥兄,可一旦被放出来,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瞧见这久违的街景,入得脑海的第一幅画面竟是那日春江小楼下他拦住自己的去路,她抬头时见他微微含笑的样子。
她也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就是觉得这种感觉怪怪的。她甚至有点恨自己没有以前那样好运,在街上走着走着便可以同他碰面。
结果没碰到白一,却在离百草屋五百步的巷子里,碰上了白一的侍女。
一时两人都有些怔然。
辰星初见晚幽时便很震惊,再见依然震惊,但今次震惊的点不大一样。辰星下打量了她足有三遍,才缓缓开口:“小晚……姑娘?”
晚幽今日一袭白衫裙,图着方便,只让风铃简单将头发给她扎了扎,在发辫上簪了一二白玉钗环。只要还有点脑子的,一看便能知晓眼前这位是个姑娘。
辰星虽早就料到了晚幽是个女子,但晚幽女装的样子倒还是令辰星颇感震惊。震惊到她脑子一时卡壳,竟然不晓得到底该如何称呼晚幽了。
晚幽很高兴辰星将她认了出来,将辰星身周数丈都扫了一遍,没瞧见白一,有些失望,又同她确认:“慕遥兄不在呀?”
辰星一边得体地回应她:“公子不在,只奴婢一人来巷子闲逛,顺便买一些布料回去,小晚姑娘找公子是有事么?”又一边在心里感叹:这姑娘和燕婠上仙也太像了!
晚幽却并没有注意辰星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顿了顿,道:
“我原本想去玲珑堂找慕遥兄的,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姐姐,那烦请姐姐带个话给慕遥兄好了,就说我……”她弯起食指来揉了揉脸颊,像有些不好意思:“就说我被关了六七日的日禁闭,今日刚被放出来,”
她抬眼看了看辰星,说话时又将眼睛垂下去,不大确定似地:“想约他明日逛酒楼,不知他有没有空。”
辰星的目光全然被晚幽的小动作所吸引。她这么一幅少女打扮,眉梢眼角都是灵动表情,令辰星不由自主便瞧得入迷,心中忍不住想这姑娘生得如此好看,又和燕婠如此之像。便是白一殿下果真要待她不同,她也很匹配这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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