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浅心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于这半睡半醒时分,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的她不叫这个名字,但人们似乎也并不叫她的名字,更多的时候,他们称她为‘’公主‘’,是了,她是月国最小的公主,她的阿爹也就是当时的月氏王,那时阿娘也还在她身边,可惜了一场战乱,夺走了她的一切,她的国家,她的子民,她的尊宠,她的母亲,甚至于她七岁以前的,全部记忆。所以这颠沛流离的五年,活得没心没肺的,自始至终,独她月浅心一人。
只是现在梦醒了,她不再是公主,她只是月浅心,一个渺小低贱的外族之女。
既然因着大病一场丧失记忆的缘故侥幸偷得了五年的自在,那么接下来的时日,便是时候轮到她来为了月氏荣辱来身先士卒了。
“浅心你,你告诉姐姐,小时候的事情,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回到房里,月又蓝急切拉着浅心坐下,继而又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就在刚才。”月浅心老实交代了,“可是不多,我只依稀回忆起我们还在蓝城的时候,后来......”
“后来...如何了?”月又蓝又旁敲侧击道。
月浅心沉思,忽然只觉头疼得厉害,痛苦之色溢于言表。“我,我不知道……”
“好了好了,不着急,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月又蓝拍拍浅心的头,面色稍松。
二姊妹促膝长谈,浅心便也开诚布公,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大姐你听我说,你是了解我的性子的,若是我不愿意做的事,没人能逼得了我,之所以答应阿爹,不是因为别的,那是浅心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总在大姐的庇佑下过一辈子,有些事,总该自己去经历。”
“至于阿爹,无论如何都是我们的阿爹,而我,到底是月家的女儿,”
事已至此,月又蓝只得就此作罢,分别之际,话到嘴边也只是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
浅心啊浅心,你可知道,有些不好的记忆积得久了有多可怕,它会化作一个人的心魔,腐蚀起来终是面目全非。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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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内,有人始终辗转难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月又蓝没注意到,自己一时情急之下说出的气话,却在无意间触及了某人的底线。
各种复杂情绪如附骨的毒,剜肉的刀,使得本已勉强压制的痛又渐渐涌起,在他的体内,翻江倒海,落地生根。
您这样做,对的起心儿,对的起星姨吗。
心儿?
星儿!
你为何要狠心抛下我们?
为何?!
星儿,你不要怪我,都是你!
是你亲手造就了如今一切?
那么,你就不要怪我。
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此放你离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是你教我的,你做到了,你的女儿,自然也能做到。你说,是吗?
黑夜里,有人倏然睁眼。
梦魇过去。
已然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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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乌宫。
优木正小心翼翼地将烛台燃尽的烛火挑明。案头之人却为这突来的光刺痛了眼,不禁皱了皱眉,手下却仍不停。
几案上堆积如小山的折子,堪堪只填了个头。
“主上莫不是忘了燃烛,仔细点伤了眼睛。”
烛光点燃,案中之人的面貌,便施施然浮现在这光亮之中。
金色的额冠,刀刻似的眉眼,绛紫的皮毛夹领上缀着的玛瑙鎏金串子,端的是贵气十足。形容虽略显单薄,生得却是一副钟灵毓秀的模样,不过只有优木知晓这人偏生又是个顶顶内敛冷清的性子,于是便与这周身的富贵堂皇显出一丝丝格格不入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良久,案中人才搁笔,抬起眉眼,是个年岁极轻的男子。
“回主上的话,已经过了寅时了。”
“寅时了啊,那个人,应该过了魔王岭了吧。”男子只阖眸沉思了一刻,吩咐道:“让问枫去接应着吧,他办事稳妥。”
那个人?优木自是心照不宣。
不过,天乌宫高手如云,为何是问枫?
“可是,问枫去了,谁来保护主上?一直以来,问枫都是您的贴身影卫。”优木有些为难。
“我不妨事,让他去。”
“奴只是不明白,主上何苦来哉为着…掏心掏肺,又不是……”
“优木!你今天的疑虑,是不是有点过多了?”男子不由语气变冷。
优木见状,忙不迭跪下。
“啊,主上请息怒,”
“退下吧!吩咐你的事,速速去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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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亮,月浅心早早便收拾好了行装,侯在了大门口。
宫里的马车,早早地便侯着了,就停在不远处。
大姐和萝娜是早早的就陪着她来了,二姐月千青不会来也不奇怪,出人意料的是月隈垚这次也没露面,倒是大娘敏罕氏来得是殷勤备至。
先是解释了月隈垚身体抱恙,又拉着月浅心的手一番细心叮嘱,周祥体贴得大姐在一旁都插不上话,只得保持沉默。
知道月浅心在一旁诺诺连声得烦了,她才作罢。
萝娜给了浅心一个小包袱,“小小姐,这是你最爱吃的马蹄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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