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太子宫时,恰逢一阵雷声卷过天际,一场雷雨猝不及防地下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在地上溅起不小的水花,殿内一片安静,良久刘据道:“母后,父皇竟在建章宫中…”
此时,刘据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自从江充治巫以来,所有的迹象都似乎表明他的父皇被困甘泉宫中以至宵小乘机作乱,但此时刘彻的诏书和移驾却让一切都变了样。意欲平叛之人到头来却变成了作乱之人,以至变成众矢之的,被天下口诛笔伐,刘据既惊且愕,卫子夫亦是如此。
“石少傅,你如何想?”卫子夫抬眸望向石德。
石德祖上自高祖刘邦开国便随侍在侧,整个家族在大汉朝累有贤名,而他在刘据少时便为太子少傅,多年来深为刘据所信任。故而当巫蛊之祸发生时,刘据第一时间便召他前来商议,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如今形势竟如此诡异,圣驾不仅没有如他所想一般被困甘泉宫,反而还颁布诏书移驾建章宫指挥平叛,这所有的一切说明了什么?难道…圣驾真有易储之心?
当卫子夫问向石德时,他亦处在惊愕和怀疑之中,闻声回道:“皇后,老臣亦是百思不解。若圣上没有被困甘泉宫中,为何皇后与太子数次使人前往皆无回应?若圣上对太子有猜忌之心,江充被诛后为何不遣使者前来询问?若圣上真有易储之心,为何要等太子掌控南军后再由左丞相刘屈氂率军讨伐?凡此种种,岂非于理不合?”
卫子夫徐徐点了点头,道:“太傅所言本宫亦是同感,只是如今太子起兵,不管初衷如何,在陛下眼中已为大逆之举。本宫思忖着如今陛下既在建章宫中,不如由本宫前往请罪,将此前因后果一一道来,陛下圣明,定然不会受小人蒙蔽,待所有事情查清,本宫想陛下也会还太子清白!”
“母后!”刘据切切言道,“此事因儿臣而起,到今日局面亦是由儿臣而为,故此前往建章宫请罪之事也该由儿臣来做!儿臣相信待父皇查明前因后果后,定然能理解儿臣苦衷!”
“太子不可!”石德闻言忙劝阻道,“太子已是旋涡中心,此时绝不可贸然前往建章宫中,能搅动此事者绝非等闲之辈,若事情未明之前太子前去请罪,风险甚大!不若由皇后前去求见陛下,将此事始末告知陛下,相信以陛下之圣明,查明真相乃是早晚之事。”
“石少傅说的是!”卫子夫点头赞同,对刘据道:“据儿,事情未明前还是由母后前往会更好些。”
刘据明白此事干系重大,当下也不再坚持,只躬身一礼对卫子夫道:“有劳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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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收拾,卫子夫立即坐上马车去往建章宫面圣。建章宫在长安城以西,距离直城门不过数十里路,马车出了城门不足一个时辰便就到了,但此时的建章宫守卫森严,一副如临大敌之势。
马车在建章宫宫门前停了下来,芸娘上前将皇后符节交予门侯检验,道:“请开宫门,皇后求见陛下!”
谁料门侯验过符节并不开门,只一揖道:“陛下有旨,未央宫来人一律不见!”
芸娘闻言急道:“皇后就在马车之中,还请门侯通报陛下!”
门侯道:“还请皇后恕罪,陛下旨意下属不敢不遵!”
“你…”芸娘急的直跺脚,“如此伏天,若皇后凤体有损,你担待得起吗?”
门侯面有难色,但依然坚持道,“请皇后回宫!”
芸娘还想与之争辩,只听卫子夫在马车中道,“芸娘,扶本宫下来!”
“皇后…”芸娘忙上前扶着卫子夫下了马车,卫子夫上前对门侯道:“既然陛下有旨,本宫也不为难你,你只需前去禀告陛下,本宫在此等候。至于陛下见与不见,由陛下决定!”
当今皇后都如此说了,一个小小的门侯自不敢拒绝,闻言门侯忙恭声道:“诺!”言罢转身入宫门,疾步而去。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建章宫宫门外虽有阴凉,但不足以祛暑,等了一炷香时间,卫子夫额头的汗水便密密匝匝地淌了下来,芸娘心疼擦拭道:“皇后再忍耐片刻!”
“嗯…”卫子夫笑着点点头,道:“无妨。”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门侯脚步匆匆前来回道:“禀皇后,陛下说太子失德积重难返,请皇后回去。”
卫子夫闻言急忙道:“本宫正为此事而来,其中曲折必得本宫面圣方可。还请再去禀告圣上!”
门侯为难道:“皇后莫要再为难小人了,陛下不见,天气炎热皇后还是回去吧!”
“不行!”卫子夫断然摇头道,“如今太子身受不白之冤,本宫定要为太子讨个清白!还请再报陛下!若陛下不见,本宫就在此地一直等下去!”
门侯见状无奈,只得道:“皇后稍候,小人再去通报!”
又是两炷香的时间,门侯一脸无奈前来回道:“皇后,陛下依然不见…请皇后回吧!”
虽是酷暑时节,但卫子夫闻言心中一阵寒意,夫妻三十余载,何至如此薄情?如今自己的儿子被诬私行巫蛊反叛作乱,身为父亲的他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陛下,你当真是被小人蒙蔽,还是早就对据儿有了猜疑之心?”卫子夫细思极恐,心中早已寒意成冰。
“皇后,陛下既然不见,我们明日再来吧!”芸娘一旁好声劝道。
卫子夫摇了摇头,坚定道:“本宫哪也不去,就在此处等候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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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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