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一行人徐徐而行,其中两匹马后面绑着由树枝简单做成的拖撬,上面躺着一男一女,是受了伤的张彪与关若男。
距离之前比斗的雪林已有五六十里,再有半个时辰便该走到黑猪岭,后面就是一处村子。
三雀道长,岩武,带着两名亲传弟子青蛾与黄粱,陪叶云生等人走了一路。
“三雀前辈,岩武师兄,不如我等在此分手,黑猪岭时有江湖人士穿行,打上照面让人知道几位一路护行,却是不太方便。”
三雀道长笑道:“待到黑猪岭前再告别也不迟。叶居士这等身手,至开封前怕是无人可阻。老道几个也不是送你,只为有伤在身的两个小家伙,免受打扰。”
地势渐高,处处残雪,马蹄落下皆不好走,众人也行得慢,倒像是踏青一般。
青蛾背着剑,坐在马背上,欲言又止。许是见了他的神情,岩武对他说道:“你有什么话想问的,直接开口就是,行走江湖最忌扭扭捏捏,即便闹个大笑话,也比这般要强上许多!”
叶云生与三雀道长在前边,听得岩武的话,回过头来,就见青蛾已不再是之前那副嬉皮笑脸,鬼心思多的模样,反而一本正经,规规矩矩地抱拳行礼。
“天行子前辈,晚辈对之前的比剑心生迷惑,恳请前辈为晚辈指点迷津。”
“但问无妨。”叶云生心知他要问什么,却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比斗前,晚辈也曾想过,或许几招间就被前辈给击败了,或是吃不住内力,或是招给破了……就是没想到,最后会成了那个样子。”
此话一说,同行之人都陷入到了回忆里,回到了那片雪林,有一处篝火燃烧着,有一锅热茶冒出腾腾热气,有躺在一边陷入昏迷的伤者。在本应和气的比斗而瞬间变得惊心动魄极为凶险之后,叶云生与青蛾持剑相向却又回到江湖上最纯粹的比剑。
曾有年轻的弟子问过三雀,最纯粹的比剑,是什么样子的?
三雀说,那是两者在相互问道。
毫无疑问,这一场比剑谈不上精彩,相反,它平淡,刻板,平平无奇。
叶云生使的是上清派的“清风剑法”,以剑招来论,不输于泰山听鸟观的“惊羽剑法”。
这一场比斗,叶云生把他的“道”,简简单单地展示在了大家的面前。
——我不管你剑法练得这么样,好或是不好,有多厉害,我只管让你使不出来。
前两场比斗,岩武两位弟子大谷与黄粱已将“惊羽剑法”的玄奥高深展现的淋漓尽致,快慢之际,动静之间,让对手难以应对,一步一步往深渊滑落。
但当青蛾面对叶云生递出剑招后,在所有人眼中,这前边还有些轻狂的年轻道士,表现的不像是在与人比剑。
他好似一个人在钻研着剑招。
来来去去三招,一模一样。
脸上的神色从平静变得愕然,痛苦,最后满是狰狞……
若这些人去岁在小神山上,见过叶云生与火龙子的比剑,便不会觉得奇怪了。
火龙子比青蛾多了十几年的练剑生涯,无论剑法底蕴,内功修为,都要高出一大截,仍在叶云生手上走不出第四招来,更何况青蛾?
便如那时小神山上的诸多同门师兄弟,对叶云生此等神奇无比的剑术叹为观止。眼下众人,也无不目瞪口呆……
青蛾挣扎了百余招,脚下步法不停变换,身形来回穿梭,可无论怎么变,手上剑招依旧是那三招,来来去去,一模一样。
他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心眼又多,想尽了办法,甚至试图与叶云生拼命以求搏出一丝破绽——转眼两人过了三百余招,即便重复了百多次,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面对的情况却丝毫未改——他感到自己好似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头上一道巨浪打下来,海浪那无可抵挡的冲击将他淹没,他奋力地挣扎出海面,呼吸困难,头晕眼花,抬起头,又是一道巨浪,挡住了苍穹,一下子将他打进深海……
直至再也没有力气游出海面,他沉没在无尽的黑暗里。
…………
“晚辈如何才能在前辈剑底走完一套‘惊羽剑法’?”
叶云生笑了笑,若是青蛾换个请教的问题,如“前辈是如何做到的?”那其实教与不教,并无多大区别。因为说了,他也听不懂。这两个问题无非是正反两面,核心差不多,但因角度不同,一个是从青蛾身上找方法,一个是从叶云生身上看问题。无疑前者对他来说,更容易理解,也更容易做到。
“或许你的剑法,练了这么些年,已经非常熟悉了,其中的各路变化皆了然于心。但是你还不够了解你自己。你看得清自己的剑法,却看不清你自己,故而你还做不到剑出从心,剑即我,我即剑……现在剑虽然在你手上,但不定就是听你的。”
青蛾仔细一想,神色俨然地拱手说道:“受教,多谢前辈指点!”
黑猪岭因黑猪而闻名左近,山中黑猪肉质紧实,油脂饱满,烹制而成的肉干价钱不菲,附近城镇中的酒楼多有贩卖,是非常地道的下酒菜。
眼看到了地方,三雀道长等人也不多言,与叶云生等告别,返身而去。
到这时候,张彪与关若男还在昏睡中,叶云生几人驱马进岭,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到了一处村子。
时近黄昏,天降薄雪。
村中灯火稀稀,人声淡淡,各家闭门,看过去一片悄然。
叶云生四下张望,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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