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启万里与宫长风绵里藏针你来我往的时候,白其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了这间房间。
待启万里决定休息一会儿,派黑王看守宫长风时,才发现白其雨不在房间角落里了。
他不为人知地轻轻一叹,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是漆黑的夜,白其雨就在不远的地方,她抱着膝盖坐在另一间屋子的房顶上,抬头看着天空。
启万里稍怔,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用这样的姿势坐着了,他知道,白其雨在迷茫、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会下意识这样将自己蜷缩起来。
他眨了眨眼,轻飘飘地飞上了屋顶。
“其雨。”他轻轻唤了一声。
白其雨用鼻子发出了嗯的一声,算是回应。
“放心,宫长风一定会按照我的想法,做出选择的。”启万里安慰道:“不要忘了,我们最初的想法,是让妖族融入人类社会,如果每一个发现你身份的人,我们都一杀了之,那岂不是与初心背道而驰?只要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
白其雨没有说话。
启万里额角流下一滴汗水。
“另外还有一件事。”他干咳一声,说道:“我们现在知道,最早在南大陆时林菲菲找上你、包括这次星辰楼让宫长风守株待兔,都是因为樊星受到了悬空阁阁主李乘空的指点。这位李阁主似乎有着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星辰楼便始终快我们一步,这样子太危险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往前走的时候,路上会有多少陷阱。”
“所以,就像上次和你说的一样,这几天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我暂时就把书院的事务放一放。然后,我会想办法去和这位李阁主打打交道,我们现在和他们有这么深度密切的合作,更有李小心这层关系在,我感觉,是可以和他谈一谈的。”
就在这时,白其雨忽然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个嗜杀的妖?”
启万里吞了一口唾沫,知道自己刚才拼命努力转移的话题,都失败了。
他叹了口气,在白其雨身边坐了下来。
“从你的立场来说,你的想法并没有问题。”他努力斟酌着语句说道:“星辰楼是你的敌人,宫长风是他们的合作者,并且他认为妖就是恶的,将你们当作怪物一样的存在追杀,你想要杀死他,很正常。”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们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杀死他。那样一来,我们又和星辰楼那样我行我素、无视规则的家伙有什么不同?”
“我不懂你说的规则是什么。”白其雨将半张脸埋进了膝盖,说道:“我只知道,樊星为了续自己的老命,可以眼都不眨地杀了我四个哥哥;星辰楼为了取信于我,可以不加思考地把佣兵队的人杀光;宫长风为了自己的前途,也可以利用东方穹汉,不管他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当初在临雪,苗富为了自己敛财,可以让整座城的人吃发霉的粮食、可以随手就陷害好多商人;林菲菲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也根本不在意宫长风会有怎样的结局,当初在南大陆她也不是一样亲自陷害了自己的师兄?”
“这些人做的事,不正是人类行事的规则么?”
启万里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是不是又生出心魔了?”
白其雨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这不是心魔,这是我真实的想法。万里,我不知道你曾经生活的辉煌年代是怎样的世界,但是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妖族融入人类社会,不是简单的一句口号。这个时代的人们是自私的,我们要生存下去,只能更自私,至少不能因为那样幼稚的理由,任由可能会对我们造成致命危险的人离开。”
“这种想法,并不会因为我是生命眷者就改变。我怜爱生命、有慈悲之心,但想要救更多的人、更多的妖,就要与那些拦在路上的人战斗,就要将邪恶的敌人打倒。这与我是不是妖、是不是生命眷者,没有一点关系。”
启万里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有点冰冷。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雨,不是这样的。妖也好、人也罢,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便是我们具备完整的人格。妖、人之所以与浑浑噩噩的兽不同,正是因为我们会思考、有共情,我们的人性中有无数闪光点,勇气、奉献、包容……没有人是完美的,但我们不能放弃灵魂里这重要的一部分。”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是一条踏上了就永远回不了头的路。那样一来,你最终只会成为比你现在敌人更加邪恶的存在,你不仅没有能够完成自己最初的想法,甚至会给更多人带去伤害,相信我,那不会是你想要的。”
启万里本想给白其雨讲一讲那个屠龙少年终为恶龙的故事,但发现故事里的反派似乎不是那么恰当,只好作罢。
白其雨也许听进去了这番话,也许没有听进去,因为她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只是目光熠熠地看着启万里。
“万里,我很喜欢你。”
这时,她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启万里一愣,老脸微烫。
“但是,我发现我们的想法好像有了些不一样。”白其雨说道:“我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我觉得我们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明明不久前你才说,我们很有默契的。”
她的眼里不知何时倒映出了夜里的星光,仿佛一汪深潭。
启万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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