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料到,南商王就这么被他姊姊害死了呢。”
“此事恐有诈……”
“有诈?什么诈值得弄死梁家上下几百余口……”
“那帝相既然还不知下落,咱们就得留个心眼。”
“传说那帝相是早就病死在疫里了。”
………
…
他眼前只有灰蒙蒙的一些亮光,耳畔听着一些似有似无的声响,身子疼得厉害,头脑也不太清晰,以至于他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忽地,眼前巨大的色块被掀起——或许那是厚大的帘子——紧接着一张脸凑近,有男子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醒了?”
他感到这声陌生极了,平生好似头一遭听闻。
紧接着眼前这模糊的人钳住他的下巴,往他的眼眸里滴进了清凉的液体。
眼前景象缓缓地清晰起来,而后,眼前的人形终于显现成一个男子的模样。
貌若神佛。
只是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瑕疵都没有,反而有些生疏了。
南庐渊空着脑子,突然想了想,觉得若是这人眼睛下边儿,长颗红痣,那可就完美无缺了。
“还迷瞪吗?”他听见那人问他,身上渐渐有了些力气,便依着那人的臂弯坐起来。
只是好像太久未曾开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太清醒,只是懵懵懂懂地顺着男子的意思看向他。
那人笑了笑,捏了他的脸一下,带着不太正派的语气道:“我乃齐王……你谋划着揭穿我这么久,怎的却不认得我?”
南庐渊还是觉得此人有些陌生,于是绞尽脑汁想了一会——突然回过神来,这不就是屡次进犯南商的那个顾蘅!
他怎的在这里?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地给了眼前人一手肘,飞快地想要脱离他的身侧。
然而事与愿违,疲弱的身体根本不给他以机会,他刚一远离顾蘅的手臂,便不可控制地重重摔在床榻上。
紧接着他感到头顶被阴影笼罩——顾蘅已经站起来,双手撑着床上的扶把,俯视着他,那双眼眸充满了轻蔑,仿佛只是在看一只濒死挣扎的小虫。
这男人淡粉的双唇微微开合,带着些漫不经心,或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以绝对的压迫,轻描淡写道:“帝相大人,近来可好?想来是不好的......被自己人弄成丧门犬的滋味,不好罢?”
南庐渊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眼中血丝可见。
然而顾蘅尤不满意似的,接着刺激着他道:“李阳关被贬边疆,梁老将军全家上下被灭门,那少将军和你的家仆今日还在城墙上挂着呢,都被蛆虫啃掉半边身子了——帝相大人,连南商王都保护不了的你,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没等我动手,你们南商就自己内乱了,被个女人祸乱朝纲,可悲......想想我谋划了这般年月,真是可惜。”
南庐渊本来就重疾在身,命悬一线,被他这么一激,当即气血攻心,呕出一大口血来。
然而顾蘅并不愿意这般轻易地放过这个屡次坏他好事的落魄男人,他眼珠子转了一转,松开了扶着的床把,站直了身子,绕着房间踱起了步:“你多次强调lún_lǐ纲常,可最后也不是和那陆流斓——噢,不对,是司徒流斓——共处一室了?你们一檐之下的时候可还没有订婚这档子事儿罢?这就不算是违反lún_lǐ了?更何况司徒流斓还是西唐贵族,屡屡纵容她掺手国政,就不算是违反纲常了?帝相大人,你们南商人,是不是都是你这样的嘴脸?”
这话如钢针一般,句句都扎在南庐渊心里。他如醍醐灌顶般恍然自嘲一笑,自己自负做到修水利、定闽乱,以至于不知不觉之间就心高气傲起来,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晓得陛下在世时对他有多失望......恐怕多年前那场冬宴上的自己,也会唾弃现在这个行事毫无章法的他罢。
“南庐渊——你们帝相作为南商王的一条狗,怎么却让南商王在你活着的时候先死了呢?如今南商上下乱成一锅粥,李相、南子笙当政,张相苟延残喘,朝中分为三派,人人自危,你不想为死去的南商王做点什么吗?”
你不想为死去的南商王做点什么吗?
他突然想起父亲的话。
“所谓帝王家臣,不求明德爱国,只要忠主,这就够了。”
那若是主与国背道而驰呢?
“那就倾覆了家国。”
这么做真的是正确的吗?纵使南商王已死,南商还是有万千家家户户,那些人都是活生生的,难道仅凭着他对南商王的忠诚,就要倾覆那些人赖以生存的土地吗?
可这些都是父亲从小教导他的事情。
他不得不这么做,这就是他存在于世的意义。
顾蘅看出他的犹豫,眼眸不经意地眯了眯,又笑道:“可是南商王没死呀,帝相大人。我将他救下来了。这话你不信也得信,因着主动权在我——这样罢,你助我一臂之力,登上西唐王的位子,攻打下东魏,我便将南商王还给你,你说这样可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块锦帛来,在南庐渊面前缓缓打开,一截小指赫然映入眼帘。
那节断指上还有枚隐隐约约的疱疹,不知被涂了什么药剂,显现出微微的紫色。
南庐渊瞠目欲裂。
他看见了那指上甲盖附近殷红的一颗痦子。按常理痦子这东西不该长在手上,为此,南子潺在很小的时候还试图用小刀给它剜掉,理所当然没成功,还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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