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浴完毕穿上厚厚的棉布小袄和襦裙,一走出厢房便见到司马星南斜倚在厢房对门游廊的红木柱子上。
他望着我没有说话,那双满是戏谑和调笑的眼睛此时一片澄明,那目光带着探究和隐忍的思念。我走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视线扬一扬手,说:
“喂,回魂啦,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他说,目光定定地黏在我脸上,“慕程都告诉我了......那个笨家伙,怎么就这样认死理呢!一个把他忘了的女人,有什么好留恋的?如果你真是我姐,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你……很想你姐吧?”这个臭小鬼,看上去最多十八岁。
他的目光变得怪异,没好气地对我说:“我不想她,我恨她。让我爹娘伤心欲绝,让我牵肠挂肚,喜欢上一个老是要找自己亲爹报子虚乌有的仇的坏家伙,又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恨!”
明明是恨声说出的话,偏却让人听了无由来地心酸,我望着他,不知何时眼眶微红,只觉得这口硬心软的人说着这番话其实既委屈心疼多于责备。他真的是我的弟弟吗?我讷讷地开口道:
“你生她气了?我替她抱抱你好不好?”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他,想知道答案的人不止他一个,我也想知道。想知道血脉相连的感觉是怎样的,也想知道自己的对他究竟有没有熟悉的感觉。他叹了口气,像卸下重重盔甲,如释重负般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梅子,梅宝,姐,你回来了是不是?”他伸手抱着我,喃喃道:“你记不记得你又多少年没这样抱过我了?你记不记得你哄人的手段真是少得可怜……”
我的脑海中像有洪流的声音奔涌而过,一瞬间涌过许多片段。炎炎夏日,小男孩在浓密的黄杨树阴下摆弄着一堆堆小石子搭起来的迷宫一样的东西,女孩走过来揪起他:
“一天到晚看这些书,不怕坏脑子?来,姐教你捞鱼去,窈窈她们在玄碧湖边等着呢!”
“别吵我!”小男孩翻着那本满是爻辞符号的书,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
“老是看这种天书,又不想成仙,干嘛把自己弄得像个小老头一般!”她嘿嘿干笑两声,“邢爷爷教了我无影腿法,要不要领略领略?”
她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石子堆成的迷宫踢了个狼藉一片,小男孩眼睛红了,扑上前去揪着她吼道:“臭梅子,看我不揍你?!”
一顿厮打后,小男孩仍不解恨,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女孩自知理亏,递过巾帕给他,他忿然推开了。她耷拉着脑袋,讨好地凑过去说:
“司南不哭不哭,姐抱抱你好不好?”
……
我的头又裂开般痛,冷汗直冒,身子发软,抱着他的手垂坠下来,他吓了一跳,赶忙抱住我连声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慕程闻声赶到,一把抱起我冲进内室放在床榻上,厉声对跟在身后的白铉说:“马上让吕思清来一趟,快!”
他坐在床沿看着我痛不欲生地捂着头辗转的样子,咬着牙转头盯着司马星南问:
“你对她说什么了?!”
“我……没说什么……”司马星南也紧张起来,“她究竟怎么了?”
“息阳,息阳你放松点,”他抱我入怀,按下我的双手,另一手手指轻柔地摁着我的太阳穴,“是不是这里很痛?大夫马上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看着我的冷汗越冒越多,他沉着地给我擦着汗,“息阳,什么都不要去想,不要勉强自己,你是谁都好,知道吗?
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不知怎的我的心一下子就揪痛起来,随着头越来越痛越来越昏沉,他渐渐的失去了影像,只听得有脚步声匆匆赶来,那人惊疑不定地对我喊了一声:
“姑姑?”
手腕上搭上微凉的手指,然后那人点燃了一种味道很奇怪的香放下我鼻端,闻了几下竟然觉得压着心里的无形力度减退不少,我微微喘息着,那人擦去我额上冷汗便开始替我施针。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是如此的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一身白衣的吕思清,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我微笑着说:
“姑姑,好久不见。”
我摇摇头,不明所以。
“我是吕思清,姑姑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也常常忘事,丢三落四的。”他把未燃尽的香拿来给我闻,“你服两枚安神丸,好好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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