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书时算学就最差,总被一个讨厌鬼嘲笑‘算学学不好,要饭要到老’。我也说不好到底哪种方案对您家更有利,劳烦您自己算算吧。”
三年一千二百份,和五年一千二百五十份,后者还不得罪人,不必担心给孙辈留隐患,是个人都知该选哪边。
老爷子愣怔半晌后,没好气地瞪她,接着又如释重负地笑了。“为何不一开始就说?遛我老人家好玩呢?”
这显然是达成合作的意思了。
云知意心满意足地笑开:“因为人……人心很奇怪。我只是在学着怎么和不同的人打交道。”
上辈子,蔺老爷子开出“每年四百份,连续三年”的条件后,云知意立刻抛出“每年二百五十份,连续五年”的回应,老爷子却怀疑她有诈,后来一直很防备她,她到死都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早前她随沈竞维在外奔走时,曾隐晦地请教过沈竞维。沈竞维当时一听就笑了,直说“人性本贱”。
今日与蔺老爷子这么一番机锋来回,让她更加深刻地领会到了那四字的真谛。
许多人在谈判角力时,若心中预设了一条看似不容易达成共识的线,却突然很顺利地谈妥,所得承诺甚至比自己的预想更丰厚点,那第一反应必定不是雀跃,更不是感激,而是怀疑。
反而是不停给对方施压,让对方以为自己提出的条件将要被打折扣丢回来时,突然告诉对方,“我不但能满足你的要求,还能多给点”,那就一锤定音,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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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蔺老爷子谈妥后,老爷子也松弛下来,顺嘴问了一句:“云大人为我我蔺家斡旋多出来的每年五十份盐引,是谁家让出来的?我承了人情,总该适当对人家表示感谢。”
这算同行间的相处之道,倒也不过分。云知意便答:“其实我也不确定算哪家让出来的,反正是田大人亲口承诺。”
老爷子哪会听不懂窍门?原州每年一千份盐引,田家实际占了过半数。既话是从田岭口中说出来的,那毫无疑问就是田家让出来的了。
不过,田岭毕竟是原州众所瞩目的州丞大人,蔺老爷子若要对田家投桃报李,总有诸多忌讳,不然一不小心就可能闹成“公然行贿”。
于是老人家嘀咕:“行吧,往后我家多走井盐,不碰沅城的海盐就是。”
“沅城?”云知意平常并不关心原州各家的产业布局,闻言不禁有些新鲜,多嘴笑问一句,“田家的盐业生意都做到那么远去了?原州到沅城可隔着几千里远呢,田家就这么放心那边坐镇掌柜的人?”
老爷子神秘笑瞥她:“自然是放心的。”
云知意蹙眉。沅城有什么人,是田岭和整个田家都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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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蔺家老爷子的声望确实值得云知意费那么多功夫。有了蔺家站出来起头响应“均田革新”,之后的事可谓一顺百顺。
在田岳帮忙穿针引线后,各城豪强大族的家主陆续来到邺城与云知意面谈。
各家虽也向云知意提些条件,但没有谁狮子大开口的。无非就是“赋税上的短期优惠”、“漕运上的些许便利条件”、“帮忙安排几个族中子弟进邺城庠学”之类的小事,比蔺家的盐引好办许多。
顾子璇听说后,有一日和云知意一道吃午饭时便顺嘴问:“你就一一照单全收了?”
云知意笑道:“都有条件的。我让他们要帮着劝学,增加各地孩童进入官办蒙学的人数。沈竞维说过,对县、镇、村上的百姓来说,大族乡绅的话也是很管用的,要善用这些人。”
“你跟沈竞维跑一年真没白费,学到好多,”顾子璇擦擦嘴,有些羡慕地笑叹着,又道,“你这条件提得倒是好,蒙学入学人数真是个看着不起眼,实际却骇人的大问题。上次我一听槐陵去年入学孩童才不足一百,下巴都险些脱臼。章老这些年不知心急成什么样了。”
“可不就是么?要不他也不会为了争取财政倾斜开蒙学,就让陈琇和官医署争成那样。”云知意唏嘘道。
顾子璇笑嘻嘻站起来:“这么一来,你也算暗中又帮衬了陈琇一把。整个州府,你最给面子的还是章老。”
章老原本很器重陈琇,之前种种有心栽培的举动,在州府也算人尽皆知。陈琇被田岭打压成劝学官赶出邺城后,章老气得至今对田岭都没好脸色。
云知意就事论事:“我帮她,是有一点点给章老面子的意思。但主要还是因为她是有能力也有心作为的人,放出去做劝学官是真的可惜。”
两人都吃好了,便一道出了饭堂,任意走走消食。
顾子璇揽住云知意的肩膀,看看四下近前无人,便在她耳畔小声道:“对了,霍奉卿跟薛如怀说了一件事,让他再转告我俩,说当初在庠学时,田岭曾安插了人监视过你和我。”
如今霍奉卿与云知意着实不太方便见面,许多话都是经过薛如怀、顾子璇两道周转来传的。
云知意猛一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子璇:“监视我俩?谁?”
“没说是谁。只说霍奉卿已经将那人拿捏住了,一旦那人再作妖,霍奉卿有十足把握让对方不得翻身,所以旧事就不提了。但他提醒我们,如今还得多注意身边的人,怕田岭故技重施,”顾子璇斜睨云知意,“你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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