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袋慢慢胖起来,我尽量不去看它。
我出来的时候头有点晕,谢端正偎在角落打电话:
"......她不去我也不想去了,真的呀......我们......"
这时她抬头看见我,说声拜拜就给挂了。
我用手指头攮着棉花团,随口问她:"谁啊?"
"哦,一个高中同学,我们商量暑假去旅游。"谢端非常流利地,眼睛都不眨地回答。一口气讲完之后,她喘,然后把目光转开。
我其实根本没怎么注意她在讲什么,急急忙忙地坐下来,我手臂僵的像两根芦柴。
"你还好吧?"她跟着蹲下来。
"没事。"
她捏着我的袖口,轻轻晃,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
我本来想跟她叽歪下,比如哎呀刚刚我挺害怕的,血源源不绝从自己身上流出去,明知没大事,但是好恐怖啊,端端你猜我怎么转移注意力?我翻来倒去念沈思博的名字,我一疼一虚弱的时候就这样--诸如此类女孩子之间的废话。
现在看还是算了,她够受的了:
"端端啊,给我买个棒棒糖吧。"
中午在食堂,谢端抢着帮我点了一份猪肝,绿莴苣烧的,一股青草味儿,我嚼着嚼着手机响起来。
家人分组的音乐是一段圆润的小旋律,雨点儿一样。我还想我妈怎么这个点找我,拿出来一看,沈思博。
他有些时候没找过我了。
"喂?喂?"我赶紧把饭粒咽下去:"沈思博?"
"庄凝。"他慢慢地,语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说不上来的,不欢快:"明天有空吗?一起去爬山。"
这是晚春的周末,紫荆山上的游人和山树的叶子差不多密,阳光勉为其难地穿透过来,但没多久我还是热的像夏日里无可奈何的一条长毛狗。
这不仅是因为山路的石阶有年头了,横剖面几乎是一个正方,宽度和高度等齐,还因为我身边这两个。
不知道是不是累了,他们话比刚碰面时更少。
也不是不交流,但动不动的,话题就好像赶不上步调,被落在身后,稍稍这么一顿,再捡起来就为难了,只好就这么断断续续,支离破碎,三言够不着两语,不如彻底沉默,还轻松一点。
此刻一条小径,上下行人们都在呼哧带喘地呼朋引伴,我个人觉得,这样不时的闹中取静是不像话的,三个人活像奔赴山顶跳崖那么义无反顾的,静悄悄的往上爬,算怎么一回事呢。
所以我抖擞精神,找话说,直到额角那儿一根神经渐渐跳的欢快起来。
大概到了半山腰的地方,谢端担心地问了一句:"庄凝,你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我想表示不在话下,结果,一仰脸,脑袋里嗡的一下,往下歪的时候幸而沈思博一把扶住我:"怎么了?
"头有点晕,没事。"我慢慢坐到阶梯上,调整出一个难受程度轻一些的姿态,撑着额头挥手:"休息一下。"
沈思博递给我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我,我喝完试图拧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手在哆嗦,使不上力气。
"不准老说没事。"端端一反常态地凶巴巴:"看你脸白的。"
我还没来及"哟呵?",沈思博把瓶从我手里接过去拧上:"她特别爱逞能,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不会照顾自己。"
"还不听劝。"
我看看他们俩,有气无力却愉快地笑:"干什么干什么呢,合伙声讨我?"
他们笑起来,彼此看看,谢端拿手在我额前扇风,顺便帮我把头发捋到耳后,一边把我另一只手抓着,慢悠悠地晃。沈思博站在旁边注视我们,目光说得上温柔。
人群挤挤挨挨,我们这里逐渐形成一个小淤塞,像生产线上卡住的一环工艺,沈思博单手撑住路边的树干,让他人得以侧身而过。
我试图起身,但还是头重脚轻:"要么我在这坐一会,你们先上去。"
"就这样还逞能呢?"沈思博低头看看我,微笑。
"影响交通了,人家会骂娘的。真没关系,我自己坐会儿就好了。"
沈思博看着我,有点犹疑。谢端站起来,她的神色我瞧不见,但我看见她对面的沈思博微微一怔。
我坐在半山腰的石阶上,身旁一边是游人如织一边是长草绿树,浮云在近了的天边缓缓流动。
我给自己扇凉风,低头看着脚上的帆布鞋,跟自己说,你看,你又想太多,他们两一起,能有什么呢。
能有什么呢,很多年以后,沈思博给了我一番描述,就在我哄自己玩的时候,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讲的大而化之,我却不能够停止想象,每一个细节,起承转合。
就在他说给我听的当天夜里,我在梦里看见一个女孩子,周围所有人都已苍老的不像话,只有她仍年轻如初。
她浅淡地微笑,把所有的情绪收的滴水不漏,之后抬头,隔过一缸养在清水的白莲,对着对面的人说了一句话。
我看着他们,无能为力,而后心悸,而后疼痛,而后我发现自己已经睁开眼,泪流满面。我的端端。
我想对沈思博来讲也是一样,在他生命的后半段之中,在她已经永远离他而去的岁月里,想到这一句,不晓得他是怎么样的感受。我却没有来及问过。
她说的是,沈思博,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们到山顶的时候,古刹铜钟正响了一声,两声,三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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