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词已经回了寝屋,坐在窗畔的罗汉榻上。
罗汉榻上置着张镂花小佛桌,少女提笔,认真地临摹字帖。
初春的阳光透过纱窗,衬得她肌肤白得仿佛透明,低垂的漆黑睫毛半掩住水泠泠的瞳眸,微翘的朱唇饱满精致。
淡青色绣花宽袖微微挽起,露出一截雪白细腕,玉质镯子温润沁绿,越发衬得少女气质如兰。
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元拂雪带着婢女踏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画卷。
她的心揪了一下。
她也很想如谢锦词这样温婉大方,一看就是饱读过诗书,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折酒哥哥。
可她出身西北,那里临近战乱,她自幼学的就是马上功夫,根本没怎么读过书。
十岁那年第一次随父王来到上京,她对容折酒一见钟情,知道他喜欢穿白衣,便努力活成他喜欢的模样。
可是每每和容折酒站在一块儿,她仍旧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谢锦词听见脚步声,抬眸望过来,知晓事情定是成了。
她搁下毛笔,笑道:“郡主来了?梨白,还不快给郡主奉茶。”
元拂雪隔着小佛桌落座,瞟了眼宣纸上的字。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无可挑剔。
她收回视线,从袖袋里掏出六枚玉佩摊在桌上,“哪个是折酒哥哥的?”
谢锦词眼尖,一眼看见陆景淮的那块。
她蹙了蹙眉,“没有容公子的那块。想来,已经被瑾王毁了。”
元拂雪点点头,“倒也是这个理儿。如果我是沈长风,自己的妾侍竟然敢留着别的男人的定情信物,不毁掉才怪。”
她对那些玉佩毫无兴趣,起身道:“我要出去找折酒哥哥,不跟你玩了!”
她走后,谢锦词捻起陆景淮的玉佩。
阳光下转了转,看见玉佩里倒映出一道人影。
她偏头望向窗户,沈长风推开纱窗,姿态闲适,“拿到东西,现在放心了?”
谢锦词把玉佩藏进袖袋,“总要归还人家的。你让我引诱元拂雪去你书房,可是为了诈容折酒?史书上周瑜曾利用蒋干来诈曹操,你在书房里又留了什么把柄?”
沈长风笑眯眯的,“无可奉告。”
谢锦词也不感兴趣。
她让梨白收拾笔墨纸砚,自个儿去屏风后更衣。
沈长风跟进了寝屋,“妹妹要出门?”
“得把玉佩还给陆景淮。”
沈长风不悦,朝屏风后张望,“你要去见他?!”
谢锦词靠在屏风上,摁住他往里伸的脑袋,“你也曾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你若信我,我去见一见他,又有何不可?再说,我打算去钱佳人店里见他,有钱佳人在,难道你还不放心?”
沈长风:“有他在我更不放心。”
谢锦词换了一袭男装,“钱佳人想在上京攒个饭局。萧敝言、张祁铭、墨千羽都在上京,还有沈五公子也回来了,我们本就打算聚一聚的。正好借这个机会,把玉佩还给陆景淮。”
沈陆离入了内阁当大学士,墨千羽则待在陆景淮的武安侯府,专心研究墨家的机关术。
反正陆景淮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能够提供给他各种各样的材料和古籍。
沈长风望着走向梳妆台的小姑娘。
她正卸下耳坠。
虽然一袭男装,却分明芙蓉花面,脂粉气那么浓,哪里像个男人。
他靠在屏风上,有点儿醋,“那你晚上不回来吃饭?”
“不回了。”
“我一个人吃?”
谢锦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可以去明珠苑陪沈尚书共进晚膳,传出去,也能全了你的孝心。”
沈长风:“……”
媳妇儿跑出去鬼混,让他留在家里陪一个糟老头子共进晚膳?!
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除了钱佳人他们,还有哪些人?可有姑娘家?”
“幼恩和周小姐也会去的。”谢锦词把耳坠藏进妆奁,“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哪个周小姐?”
“户部尚书周大人之女,周璎若。”
“啧,她对我那好五弟还没死心呐。”
知道萧幼恩和周璎若会去,沈长风略微放了心。
他看着谢锦词的背影,忍不住又问:“那你什么时辰回?”
谢锦词被他问的有点烦,“吃完不就回来了?”
沈长风眼睁睁看她踏出门槛。
收拾完笔墨纸砚的梨白,悄悄望向沈长风。
夕阳的柔光落在他身上,梨白觉得她主子的表情有点儿委屈。
像是被抛弃的大狗。
……
钱佳人早在故里辞订了雅座。
谢锦词和萧幼恩踏进来,陆景淮他们已经到了,正举杯笑谈。
仍旧是当初那一拨人,瞧着便觉亲切。
两个小姑娘坐了,钱佳人开开心心地给她们端茶,“词儿和幼恩的皮肤比以前更好了,你们用的什么膏啊粉啊,也跟我说说,我那膏用腻味儿了,也该换换!”
萧幼恩歪头,用宽袖捂住嘴,笑得娇俏,“钱公子的皮肤才好,吹弹可破的,我和词儿用的粉,不都是你推荐的吗?”
“干嘛夸人家,讨厌了啦!”钱佳人娇羞捂脸,忽地又叹息,“沈陆离好不容易回来,魏思阔却外放做官,还有周敬轩,听说儿子都三岁了,咱们这群朋友,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聚一回……”
他眨眨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江照昀的身影。
他一声不响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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