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三四里,过了一座小桥,山下有土垣,乃元时花园,有旧柳数株尚存。更行二十余里,过坳儿山,路险如鸡鸣山。山石下压,有逼人之势,下临河水,山路陡绝,旁有积雪,凝附于岸。雪上亦可行,但不时塌方,令人可畏。车行马骤,使人毛发栗然。
过了此山后,道路渐平。朱棣勒马登上高冈,召左右阁臣等,指着后面连绵不断的群山峻岭道:“此天之所以限南北也。”
又过了几日,大军过了宣府、万全之后,驻跸兴和。永乐帝命人祭祀此行所过之处的名山大川。此处已是口外,眼前一片茫茫草原,灰白大地延伸到天边,尽头是灰色的大山,横亘在天际。
朱棣驻马于营前,对左右大臣言道:“你们看远处这地势,远看似高阜,到跟前即又变成平地,此即阴山之脊也,故此寒冷,待过了此处又会暖和一些。尔等昨日过关,始见山险,若因山为堑,因壑为池,守此谁能轻度?”
杨奇、金幼孜等人顿首言道:“诚如圣谕。”
宁远侯何福却上前言道:“陛下,太祖高皇帝在塞外置东胜、开平、兴和、大宁等卫,命藩王守边,无须陛下亲率六军,劳师远征,望陛下仍效太祖之策,边境可保永宁。”
众臣听了脸上都为之变色,只因永乐帝即位后削藩更胜建文帝,大宁、开平等地皆弃之不守,宁王朱权徙封南昌,辽王朱植改封荆州,周王被削去三护卫,整日里研究医书,整个大明不复藩王守边的盛况,而此刻何福却旧事从提,这不是逆鳞之举吗?
果然朱棣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眯起眼盯着何福,看了他一会儿。建文朝的武将自他即位后,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再无兴风作浪的本事了。
盛庸、平安等人被逼自杀,耿炳文、郭英也都去世,就连开门迎降立下大功的李景隆也被圈禁起来。如今这个曾与自己大战的何福为何跳了出来,竟敢公然指斥他,看来回朝后,一定要让陈瑛仔细查问一番。
这时杨奇突然对何福喝道:“宁远侯,边卫如何措置,陛下自有分寸,何劳你费心,你只管听命就是。”
何福被他这一喝,猛然醒悟,自己虽是肺腑之言,却怕是已经惹恼了皇上,急忙跳下马来谢罪。
虽然此刻朱棣心头有千百个念头转过,恨不得立刻斩了这个不识趣的何福,脸上仍是面带微笑道:“宁远侯言之有理,不过朕此番出兵,灭此残虏,然后再与各处设卫,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何福连连点头称是。
朱棣安抚他道:“宁远侯,你久掌兵事,恐怕会招致很多人的非议。然你是前朝老将,我非常倚重,请不要顾虑。日后还是要诚心任事。”
何福急忙跪倒叩头谢恩。
次日永乐帝在兴和阅兵誓师,只见六军列阵,东西绵延横亘数十里。军容甚盛,旗帜鲜明,戈戟森列,铁骑腾跃,金鼓震动。
永乐帝大喜,对左右阁臣道:“我有此阵,孰敢婴锋!尔等未经大阵,见此似觉甚多,见惯者自是未觉。”
忽然大风起,黄沙漫天,对面五步不见人影,众人急忙收兵回营,朱棣叹道:“我今日始知朔方风气。”
忽然看到帐下多了一人,正是英国公张辅,朱棣笑道:“英国公,你何时来到此处?”
张辅跪下叩头道:“回禀陛下,微臣已来了好一会儿了。适逢大风起,故此跟随陛下回营。”
朱棣命他平身,简单问了下交趾事务。
张辅一一作答后,劝谏朱棣道:“陛下,此处已是塞外,我军在此处未设卫所,敌情不明。若是刚才敌军乘此大风偷袭我营,我军危矣。故此微臣肯请陛下移驾顺天府,由微臣率兵北上,讨伐胡虏。”
朱棣听后,不高兴道:“英国公万里迢迢赶到兴和,一路辛苦了,就留在此处练兵督粮,朕既然说了要御驾亲征,岂可半途而废?”
张辅被碰了个钉子,只好默默退下,留在兴和练兵督粮。
又过了几日,大军从鸣銮戍出发,攀山越岭而行,通过一道山谷,只见四周山头平旷不甚高,道中有鹿角插地,长约数尺,槎牙如树枝。再行数里,平山渐尽,东北有山头颇高。
引路的亲兵对朱棣道:“陛下此即大伯颜山。”朱棣点点头。再转过山路,西北有山甚长,隐隐出没在云雾间,如海波层叠。亲兵又道:“陛下,此即小伯颜山。”
朱棣翻看了一下地图道:“此山又名凌霄峰也。我等一定要登高望远,感受一下会当凌绝顶的气势。”
过不多时,朱棣率众人登上凌霄峰山顶,此山多石,山下荒草无际,北望数十里外,只见荒草蔓蔓,万里萧条,又有平山甚长。
朱棣对杨奇、胡广、金幼孜等人感慨道:“元朝盛时,此处一带皆民居也。如今却都废弃了。”
金幼孜道:“陛下此行定能歼灭残虏,还百姓一个安宁天下。”
朱棣笑道:“借你吉言。”126中文网
杨奇道:“陛下,臣等此行从征,获益匪浅,有道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朱棣道:“你说得很对,人未经此者,每言塞北事,但想像耳,安能得其真也。”
朱棣观望良久乃下。见草间有两途如驿道,朱棣对三位阁臣道:“此黄羊、野马所行之路也。”
三人啧啧称奇。
此日五鼓时分,朱棣车驾由东路出发,杨奇、金幼孜、胡广三人向西路行来,走了约三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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