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女子,是那一年李子衿与苏斛踏上逃亡之路时,在燕国无定城一座青楼中,假扮苏斛的女子。
李子衿当时未见其真容,然而此刻见到本尊真容,依然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女子。
当时的场面还令他记忆犹新,与她短暂的交手仍历历在目。
先是这位女子剑仙拿出了一副扶摇天下九州绘卷交给李子衿看,为当时对这座天下一无所知的少年奠定了“识路”的基础。
这才有了后来的少年去过桃夭州、鸿鹄州、桑柔州等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眼前这位女子剑仙,诛邪楼的守陵人胭脂,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李子衿的半个“引路人”,名副其实。
只不过,彼时的少年境界虽然低微,眼力见却不差,当场便识破了守陵人胭脂的身份,知道她并非婢女苏斛。
所以才会贸然使出隋天人暂借给自己的三道剑气其中之一。
又只不过,面对胭脂这样的十境大剑仙,少数几个已经走到了剑道巅峰的角色,从隋天人那边借来的无上剑气,哪怕是那传说中跻身了十一境的隋天人借给李子衿的剑气,依然不足以让彼时才刚刚踏上长生路的少年伤到胭脂分毫。
而当时的守陵人胭脂,同样极其厚道,不仅没有跟一个晚辈过不去,反而是替李子衿“收回”了那一道无上剑气,相当于变相地救了那个少年一条小命。
说起来,李子衿还真欠这位守陵人的。
陆知行见到胭脂,却难道没有吃醋,哪怕是听见那句“久违了,剑主”,她也依然保持着神色从容的姿态,背剑在后,与青衫剑仙李子衿并肩而立——却极其细节的站在李子衿稍后一丝丝的距离。
俨然一副“在外面,你是当家的”的意味。
李子衿朝胭脂抱拳道:“我与前辈,见过一次。”
胭脂淡然一笑,这便是当初她胜过苏斛的清纯,却不逊色苏斛的妩媚。胭脂微笑说道:“剑主这条路很长,我没骗你吧?”
李子衿点头附和道:“一千年,如何能不长?”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在那条光阴流水旁,在那开满了梨树满地梨花的光阴河畔边,青衫剑仙李子衿,与妖荒天下那位妖族老祖,共度了一千年春夏秋冬的时光。
虽说扶摇天下只过了七日,可对李子衿和那位妖祖来说,的的确确,已过千年。
今时今日之李子衿,与扶摇天下“七日之前”的李子衿,说是判若两人,都不为过。
既是剑术,也是心性。
陆知行闻言,微微侧过头望向青衫剑仙侧脸。
不像君子像剑仙,其实也是李子衿自幼的选择,不做君子做剑仙。
御剑远渡山河这些时日,他都没告诉过她什么“千年”。
所以陆知行还以为,他离开的七日,对她来说是七日,对他来说便也如七日一般。
可在少女心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七二十一个秋,却是李子衿的上千个春夏秋冬。
陆知行忽然开始有些莫名心疼起那个青衫男子了。
一如当年燕国王宫之内,怀中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孩的王后。
在那位王后心中,只觉得凭什么非要我的孩子去做质子?
在陆知行心里,只觉得凭什么要我的心上人去守一千年?
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可不公平,也就只能埋怨埋怨了。
人间多少不平事,尽扫群魔胜入禅。
在少女心中,“能者多劳”是极其没有道理的道理,凭什么责任都要让有责任感的人来担?
可那一袭青衫,并未觉得不公平。
也许正是如此,他才是他。
胭脂展颜一笑,说道:“一千年说长也长,一千多次花开花谢。一千年说短也短,回首不过一瞬之间。”
李子衿笑道:“有理,不服。”
“不服就对了。”胭脂难得笑眯起眼,赞叹道:“剑仙生来不服。”
“也正因为剑仙不服,所以才是剑仙。”这位守陵人向前一步,远眺于此地相隔千万里的破碎山河,接着说道:“不服欺凌弱小,所以有侠。不服市井不平,所以有义。不服生老病死,所以访仙求道。不服天不清地不明所以有道,不服人间有不平,所以有剑仙。”
李子衿说道:“前辈不愧是守陵人。”
真是豪气干云。
胭脂摇头道:“愧与无愧,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它说了才算。”
胭脂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
李子衿点头道:“问心无愧真无愧,有理,也服。”
胭脂忽然眉头微皱,说道:“我需要你帮个小忙。”
李子衿说道:“晚辈正是因此而来,不知前辈需要我帮什么忙?”
这位女子剑仙指了指脚下,眨了眨眼。
那青衫背剑客试探性问道:“前辈该不会是打算让我帮忙看着诛邪楼吧?”
那位女子剑仙呵呵笑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何长辈缘好了。”
“帮前辈看着不成问题,只是晚辈的境界?”李子衿心里没底,毕竟他可知道扶摇天下四座压胜之物的四位守陵人个个都是十境大修士,眼下自己才堪堪九境而已,虽是九境巅峰,可到底不是真十境,究竟能否镇压得住这诛邪楼,李子衿可不敢担保。
不曾想那位女子眼含期待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陆知行满头黑线,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是假装听不见,此刻站在旁边背对着两人,远远眺望,仿若在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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