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什么呢,这样的小事,奴婢心里有数的。”长云微微一笑,让我心安不少。
我站在殿外,看着江遥下了早朝,文武大臣们鱼贯而出,谁也不知道宫里面发生着什么事情。
江遥一直没有出来,他身边的公公却来传话了,说江遥在偏殿等我。
从金銮殿的正门经过,我看见高高在上的龙椅,从上面睥睨众生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会不会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很多的无奈呢?
公公引我绕过正殿,偏殿依旧是威武气派,御前服侍的人都训练有素,行走几乎都没有声音,他们是这座宫殿里的隐形人,从出生,直到死亡,不过是凋谢的叶子,不痛不痒。
我站在偏殿里面,没有看见江遥的身影,众人也在我进去之后行了礼退了出去,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等了许久,觉得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可是御前不可失态,也只得咬牙坚持着。我听见了剑划着石板的声音,回头,一道凌厉的剑意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根本不会杀我,不然的话大可一刀下去,新仇旧怨都掰扯的干干净净,可他偏偏选择了虚张声势,用最危险的威胁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我不知道江遥在害怕什么,这个被暗杀时都不曾眨一下眼皮的帝王,在自己的宫殿里,难道还有什么事是足以让他恐惧的吗?
我看着他,他又把眼神错开,我跪在地上,无比谦卑的磕了个头,此时无声胜有声,江遥自然知道我这一跪是为了什么。
许久的沉默之后,江遥垂下了手里提着的剑,说:“我可以放了他,但你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说着,将自己手中的剑丢在了我眼前。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捡起剑,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如果人真的怎么都逃不了一死的话,不如不做挣扎。
可是手里的剑被江遥打到了一边,他像疯了一样的捏着我的肩膀,眼睛里的情绪多到让人数不清,看不阴白到底是失望还是愤恨。
“你为什么逼我,难道我做的让步还不够吗?一定要我死了,你才满意吗?”
我不阴白他在说什么,没有后退,也不觉得胆怯。江遥的手快要将我的肩膀捏碎,裂开的伤口伸出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指,此刻的江遥像一个只顾宣泄着内心的愤怒的野兽,丝毫没有理智可言。
江遥的手腕被一双惨白的手握住,他瞬间就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手,无力地后退了几步。
“你们一定要这样吗?那我算什么,我对你这么些年的殚精竭虑,我对你一次一次的于心不忍,你都放在哪里了?容萱,你有心吗?”
红衣男子站在我们两个人中间,背对着我,看着江遥,道:“遥儿,你冷静一下。”
我不阴白江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能够感觉到他言语里的伤心和失落,连带着让我也觉得心痛,面对着这一地的狼狈,无从收尾。
江遥捂着心头,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手指上沾染的我的血和他的血交融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楚。
他怎么……
我想要扶他一下,他却一把把我的手推开,怒道:“不用你来可怜我!”
我看着红衣人,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红衣人看着我,也觉得我应该知道。
“玉氏一族的人给了遥儿穿心一剑,索性伤口轻浅,又偏移了半寸,但自古刀剑无眼,若不是遥儿命大,此刻江山万里,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姓!”
“我就是要杀了他,又能怎么样,你若是舍不得,就跟他一起去死!”江遥咬着牙。
“臣妾无德无能,忝居高位,早就死不足惜。”我不能做什么辩驳,只好把江遥的愤怒引到自己身上。
任何人的愤怒都要有一个发泄点,江遥更是如此,这次,毕竟是我对不起他。
红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带着几分讽刺,又似乎再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他的情绪在我身上只是一个跳板。在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的时候,红衣人眼里的那团火又急速的湮灭了,散落一地的灰烬和失落。
我知道的,他这份无处安放的情绪,来自于我的母亲。他一定设想过无数次让她卑躬屈膝在自己脚下,设想过要让她后悔,让她痛苦,最好再品尝一下自己的绝望,可是这些都不能了,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红衣人却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感,他这样的失落,我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的根源在于不了解,我对红衣人的了解仅限于数面之缘,浮于表面、不敢深究。
对于江遥又何尝不是呢?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歇斯底里的发怒,问我“你有心吗?”,他的状态不像是一个君王,倒像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失意男子。
我根本不清楚状况,我是个身处在旋涡中的局外人,我若死了,这些恩恩怨怨自然再与我无关,可我偏偏这样好生活着,半刻不得安宁。
一把钥匙丢在我面前,江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道:“只准你一个人去,玉氏一族的人只准在宫外等着。”
我拿了钥匙,心里生出万分的感激。
宫人带我走到大牢的门口,便不再进去了,这里只有一条路,我往下走着,刺鼻难闻的气味熏得人头晕眼花。
大牢里面空气不流通,也没有阳光,不知道里面滋生了多少腐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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