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庆幸自己来了,但是真正看到玉璟的时候,我才知道苏蔻婉转的那些话,到底还是顾虑到我的情绪,而说的太模糊了。
我想张开嘴,喊玉璟一声,可是心痛的已经让我觉得喘气都很困难,心脏一点点的从里到外撕裂着。
玉璟的手脚筋都断了,伤口只粗略的包扎了一下,此刻只怕即便是神医再世,也对此无能为力了。
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杀了他吗?不是,是毁掉他的骄傲、毁掉他引以为豪的曾今,把他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拽下来,跌入泥沼中,成为千万人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
孤傲卓绝如他,不可一世如他,光芒万丈如他。
杀了他,不如磨灭他。
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感谢江遥没有杀了他,毕竟当初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玉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手指抚着玉璟的脸,苍白的看不见一丝血色,他的额头好烫,意识昏沉的厉害,只怕我再迟来一天,他就要在这昏暗的地方长眠了。
我喊了玉璟几声,他迷迷糊糊的呓语着,我听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但阴显玉璟现在的意识已经支撑不住了。
我撑起玉璟的臂膀,单是这样拖着他,就很是费力了,更不要说从大牢将他一直带到宫外。
可是机会已经摆在眼前了,就算是爬,我也一定要带玉璟出去。
我把身上的外衣撕开,将玉璟的胳膊和腰紧紧的绑在我身上,这样就算我体力不支松开了手,也不会摔了他。
长长的宫道,我从未像今天这样一点一点的挪过去,一路上没有碰到过一个人,却也是江遥对我们的极大地羞辱。
我跌倒过无数次,膝盖直生生的磕在石子路上,手掌、胳膊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可我能感觉到背上的玉璟的体温,能感受到他微弱但依然没有停止过的呼吸。
这就够了,这就足够让我即便是将鲜血流尽,也换不回来的机会了。
远远地看见了玉氏一族的人,我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玉氏一族的人想要赶过来,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下,江遥是铁了心的要让我受完这份罪,就绝对不会再退让一步,我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
我将玉璟从我身上解下来,从脖子里取下那块跟了我十几年的长命锁,戴在了玉璟身上。
这一别,大概就是永远了吧?
我看着玉璟,竟然不会觉得舍不得,我能知道他是平安的,他能在世上的某一处很好的活着,就心满意足了。
我支撑着玉璟,尽量以最不狼狈的姿势走完了剩下的这一段路程,玉氏的人没有对我说什么,他们此刻能忍耐住不杀了我,已经是对我极大地仁慈了。
他们将玉璟接过去,我没有上前,对着他们郑重的磕了个头,再次起身,便是两不相欠了。
这世上没有一笔账是能够完全对得上的,但是以后天各一方,又何必计较到底是谁亏欠谁更多一点呢?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回到凤鸾殿,在我送走玉璟之后,身上的痛意铺天盖地的袭来,痛到我真的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
可我不能,我只是了却了心里的一桩心愿,还有一件事,必须要求得江遥的宽恕。
可我还是去晚了,我父亲虽然没有被夺去国公的称号,但已经名存实亡,江遥还不甘心,大有要彻查容氏一族与此事有无关系的意思。
这种某须有的东西,查的就是江遥对于容氏一族的信任,他说要有,就一定能够找出蛛丝马迹,继而给我们本就在风雨动荡中额容氏一族带来强力的一击。
虽然不足以将我们彻底压垮,但是父亲已经年老,若是就此倒下了,只怕容氏一族也会随之倾塌。
可我既没有江遥的宠爱,也没有足以让江遥改变主意的能力,我甚至为这件事找不到任何一个扭转的机会。
我只能赌一个筹码。
在宫人的搀扶下,我跪在江遥的殿前,恭敬的磕了个头。
红衣人从我身边掠过去,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小丫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结果怎么样,就看你自己了。”
红衣人一直跟着我,如若我问他为什么跟着我,他一定会极为傲慢的说,我是来看你受辱的。其实我知道的,红衣人并不想让我死,他是这个世上最想让我活着的人。
江遥本不愿见我,不知红衣人对他说了什么,竟也从大殿走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大,也不知道江遥能不能听到,耳朵一直在轰鸣,甚至连眼前的事物都有了好几重影子。
我还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妾身利刃,无所不及、无往不利,刀剑无眼,末惜羽翼。”
我伏在江遥的脚下,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也无法揣测他的意思。
好在江遥给了我直接的回答,他说:“皇后有此觉悟,朕心甚慰。”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任凭身上的疼痛将我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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