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说再见了,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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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第一缕晨曦的微光已经在地平线上轻颤。湖边静寂无声,只有偶尔风拂过草面的沙沙轻响。晨昏交界的光线让一切混沌不明,汪士奇一路赶到麓山湖公园,正门没开,他绕到仅有一片矮墙阻隔的后山翻过去,拔腿狂奔穿过一丛丛茂密的植被,枝丫在脸颊划出细小的血痕,焦虑和困倦同时撕扯着他,但他却丝毫不敢懈怠。他知道,自己在与死神赛跑,速度每提早一分,人质存活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但他依旧晚了一步。
声音先于图像,传达到汪士奇的脑子里。咔啷、咔啷、咔啷——循环往复的单调敲击音从那边传过来,是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木条拼接而成的桥面。他冲刺到湖边的空地,当初李薇薇陈尸的地方,面前的景象与数年前的案发现场倏然重叠,如此相似,却早已大不一样。
仿照西湖设置的景观如今已经人迹罕至,处处透着衰败。记忆里红漆鲜亮瓦片金黄的湖心亭塌陷了小半,廊桥的扶手倒的倒断的断,斑驳的漆痕像是生了皮癣,腐朽的木料裸露在空气中,悄悄爬上了绿苔和霉斑。自从那个少女在这里死亡后,好像将整个地方的生机也带走了。“麓山湖闹鬼的呀!”本地居民的口耳相传里,这儿已经成了一个不祥之地。阴气重的时候贸然过来,会撞见困在湖底的鬼魂。
就是现在,就在廊桥上。
宽大的白色衬衫在风中肆意飘摇,仿佛里面空无一物,发青的脸颊和手腕在暗淡的晨光中白得诡异,听到脚步声他轻轻侧转了头颅,黛色的眼珠转了过来,反射着无机物一般的冷光。——是宋安宁!汪士奇汗毛一凛,迅速对着他拔出了枪:“站住!警察!”
“如果我不照办,你会开枪吗?”他的笑容天真,看起来却像在挑衅。脚步再度向前,咔啷咔啷的声音随之响起,这时候汪士奇看清,他手里还推着一个30寸行李箱,那诡异的噪音就是箱子的滚轮发出的。
“我叫你站住听见没有!”汪士奇大吼:“再动我就开枪了!”
宋安宁止住了脚步,不是因为汪士奇的警告,而是因为走到了尽头。湖心凉亭像一个小小的囚笼,连同那一潭死水一起环绕住他的四周。在他的脚下,正是顾天雨站立过的地方,她在这里徒劳的救起过一具尸体,也埋葬了自己的青春。
“别动,双手举起来。”汪士奇端着枪审慎的靠近,脚下的朽木发出咯吱咯吱的断裂声。“你在这里做什么,郑源人呢?”
“你是来救他的吗?”宋安宁摇摇头,又点点头:“真好啊。他总说我跟他很像,但其实不是的,他跟我最大的不同就是人生中出现了你。”他的眼神柔和起来:“他是一个幸运的人。你也是。”
汪士奇神经绷得奇紧,一句也听不进去:“少废话,快说,你把他藏哪了?”
“如果我杀了他,你也会杀了我吧?”宋安宁神色平静,好像完全看不见那个黑洞洞的枪口:“那如果只有一个机会,要不救他,要不抓我,你会选哪一边呢?”
“我会救他,也会抓到你,休想给我玩什么花样!”汪士奇突然感觉一阵心慌,他大吼:“叫你别动你聋了是吧!”
宋安宁置若罔闻,他轻轻俯身抱住箱子,冲着汪士奇勾起嘴角:“你猜,这个箱子里装着什么?”
仿佛为了配合他回答似的,那箱子以肉眼几乎不能察觉的幅度轻轻晃动了一下。
30寸的行李箱的高度大约76厘米,能装下好几十公斤的重量,这箱子看着有些年头了,汪士奇瞄到已经氧化的铝合金拉杆,突然想起宋安宁的故事里,顾天晴是用什么方法将他带去密室的。
箱子里有人。
汪士奇拿枪的手微微发颤:“别给我耍花样!”
“从十六岁起,我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赌博,原本我可以直接杀了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想赌最后一把。”
宋安宁直起身来,暧昧的晨光给他的侧脸添上一抹浅浅的红晕,他抬起脚跟,好像只是打算轻巧的跃起来小跑两步,然而下一秒,他已经跟着行李箱一起跌落水面,借着重力快速下沉。
“老郑!”汪士奇大喊一声,摔下风衣就跳入了湖里。
即使是在盛夏尾声,湖水依旧凉得刺骨,好像阳光从来不曾照射进水面以下。腐败的浮萍阻碍了视线,肮脏的水质刺得角膜生疼,汪士奇几番沉浮始终不得章法,还差点被水下的藤蔓绊住了手脚。他探出头来大口呼吸,潮湿滞涩的空气杀进肺里,舌头上尝到浓重的咸腥。
朦胧的视线中有一点白色破开水面,仿佛鲨鱼的背鳍带着水花渐渐远离,他知道那是宋安宁,但他此刻顾不得其他一切,只来得及深吸一口气,然后再度一个猛子扎下去,手臂向着更下方破开阻力,像一条专心捕猎的剑鱼。
一切动作仿佛似曾相识,他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哪来这样的既视感。——无所谓,他想,反正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下潜速度加快,他的手指渐渐没入幽暗,水压挤得胸口生疼,耳鼓里满是浑浊的波动声。没关系的,下潜,再下潜,只要我能找到那个箱子……
箱子静静的沉在湖底,跟朽木,烂泥,水生动物的尸体和多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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