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蹲下去,暮色的雨淋湿了天地四合,门内二人,门外一人的上衣下裳尽皆淋透,把一切听得真切的闻人息毅然冒雨转身离开,林言用手垫着听雨的头,把她背回房间去,他想起闻人息新婚时背着听雨的模样,竟有些不切实际的期盼,似是自嘲,“我怎么像你一样傻?”
三
六月的光景里,有只黄羽的小鸟儿停在窗棂上,低下一点一点啄着木头,也不知其上是不是留了米粒,窗外一丛绿枝搅动,掉下几片叶子,热风从窗子半合的缝中漏出来,辣辣地被烤火一样,林言赶快把窗关上,守在听雨床前,昨儿她强撑身子放走闻人息,淋了雨,又被他气着,连夜发了低烧,林言端来一盆凉水,时时浸了毛巾给她敷头,向伙计要了厚被捂汗,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而今刚退了热,阳光从窗纱透入,洒了一地白霜,屋内门窗紧闭,又闷又热,林言拿了把香蒲扇,避开恶风的听雨呼呼地扇着,仍不免额上染了层薄薄的汗水,不轻不重的“咚咚”敲门声响起,林言放下手中的扇子,满怀戒备地开了门,见是月季,“你来做甚?”
“林公子要我来请听儿妹妹……”,她还是没有称呼林书为家主,因闻人息抛下府上所有人远走高飞,坏了她们的如意算盘,逼得她们不得不认林书为主,月季心情本就不悦,不满地推开林言,“小少爷已走,我们不会再伤听儿了……”
林言也知晓此事,他掀开听雨的袖子,一条可怕的长长的疤痕纵横,像要将细小的胳膊活生生撕成两半,月季知道这条疤总是尚未愈合就又被划开,反反复复流血结痂,不能说不惹人怜惜,林言照旧按破风交代的抹上青黄色的膏药,揉开,把袖子拉好,“你去和那个新家主说,听儿身体不适,不能……”
“不,我去见他……”,听雨挣扎着起身,翻开被子,林言劝阻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她双脚已经着地,“小师弟是为我好,但家主的事,听儿不能不去……”
月季撇撇嘴,显然对这林书不怎么认可,她搀住听雨出了门,林言看听雨执意如此,又经了昨晚那一遭,两人许久没说话,也就由她去了,外面的日光刺目,晒得人头晕眼花,午后有些漫长,穿堂而过的一两缕风丝抚一弄目,令人动容,窗下春色,抵不过朝来寒雨晚来风的摧残,凋零得一点不剩,仅余几叶铺在地面的残枝,昭示着破灭的光阴,一路无话,到了林书房前,一个约五六岁长相乖巧的孩童打开门,正是林莫,“爹爹有请……”
林书一本正经坐在正对门处,小个子的林莫笨手笨脚拉开旁边一张椅请听雨坐下,月季候在门外,林书问她,“你还认得我吗?”
听雨没有看他,而是颔首,“认得,知道有人夺剑,我就猜是你……”
林书知道事出必有因,“你那时为何伤小沫?”
这几年为了林沫的病症,他没少奔波劳累,听雨当时割林沫那把刀上淬了梨花泪,可见她那会是抱了杀心,估计是想一下将刀刺入,直接把刀留在他身子里,静待毒流遍全身,让他灰飞烟灭,幸亏只是一刀割中林沫她便停手,毒素较少,但这几年也渐渐发作起来,他让林沫练了武功,有了些许内力,也只是杯水车薪,亡羊补牢,无济于事,可这才勉勉强强拖到现在,林沫剩下的阳寿大概也就几年,林书自认在那之前与她无怨无仇,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也从未惹过什么仇家,掀起什么乱子,她到底有什么理由,初次相逢便如此狠心地痛下杀手
听雨丝毫没有被质问的难堪,反而从从容容道,“你觉察到了吧?你手上那把剑,配我这三十四刀,这剑定了我为你这一生唯一的刀主,所以我们之间会有……羁绊……”,她双手揪着衣衫下摆,这是她紧张时惯有的动作,“我从那时——第一回见你,我就明白了,你才是我的剑……”
林书是万分不解,因为所谓的剑和刀这种荒谬至极无聊透顶的事,就要残害一条人命,将其视如草芥,让他的小沫不到十岁就香消玉殒么,“所以呢?”
“所以……”,听雨看向他,笑笑,“刀剑从来不和……”,因为想要的剑不是你,你却平白无故插足我们之间,夺走了她自幼为之努力的一切,荆妈妈虽因刀剑不和的传言防着她,仍然去向翠姑师叔讨了梨花泪给她,就是盼着她能早一步找出林书来,将他除掉,因为……就算小少爷自己不想,可她就和荆妈妈她们一样,在她们心目中的剑,不是闻人书,是闻人息
眼看两人的对谈陷入僵局,月季急忙进来打圆场,挥手示意听雨离去,听雨从椅子上站起,掸掸衣裳,仿佛一切都不过如此,轻轻退下,月季上前道,“林公子,幽冥岛出了事,递信给闻人府,求闻人府主持公道,似乎是死了许多人,死法是……先割四肢,再割头颅,残忍至极,就和……先家主的两位姨娘一样……”
月季转转眼珠子,拉过一张椅子自顾自坐下,还故意让椅子拖地的声音做得很响,好让林书听个清楚,她是完全没把林书放在眼里,林书却一点怒气也没有,“南芝殿说与四年前幽冥岛两位鬼使被杀很是相似,据说其中一位死于假寐与有虚两味毒药之手,不过这阵宗与药山已经几十年不来往了,可我听说……择剑大会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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