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简直急怒攻心,心想这还得了,要是今天镇不住这几个无法无天的娃娃,以后的课索性都不要上了。她齐云也并不是一味娇怯之辈,既然敢来乡村支教,这点胆识还是有的,想到这里她丢下手中的书,三步并做两步也冲出了教室门,“擒”住一个正在打闹的男生,扯住他的手臂,把他像丢一只鸡毛键子般丢回教室。
在满班同学们愕然而肃然起敬的目光中,齐云再次冲出教室门,也顾不得自己一惯以来的淑女形象,双手叉腰站在教室门前一片洒满阳光的平地上,娇喝一声:
“你们都给我回教室去!”
几个男生都一愣,看齐云气势汹汹,不禁有些胆怯,一个两个蔫头怂脑地朝教室方向移了移身形。犇娃也回过身来,身形顿住,与齐云对视了几秒。
齐云想自己这一出,是不是把学生们都吓坏了。她暗自后悔太过粗鲁,于是对犇娃招招手,放柔了语气说:“快回来上课,老师就不向你爸妈告状。”
犇娃的眼睛中迅速转过许多内容,有惊疑、有衡量,更有狡黠的试探。就在齐云刚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的时候,只见犇娃迅速回过身去,边吹着响亮的口哨,边飞快地跑掉了。
齐云想都没想就追上去。犇娃的速度不慢,再加上他对周边地形的熟识,很快就将齐云带进了树木、房子、磨盘、废旧驴车和岔道组成的八卦阵中。初冬的太阳白晃晃地照着,四周只见蔽旧的房屋和低矮的木篱,哪里还有犇娃的影子?齐云站住脚,剧烈的奔跑使她心跳加快、口唇发干,一阵头晕眼花,周围相似而陌生的景物使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她惶惑地向前迈了几步,不小心脚下一滑,踉跄之中左腿踏进一堆热烘烘、软沓沓的东西上,整条小腿一下子陷进去了半截。
齐云心里一惊,强自镇定下来仔细地看,才发现是村民晒在太阳底下的牛马粪便,她心里大叫晦气,又羞又窘,赶紧把脚拨出粪堆,还是弄得小半边身子都臭烘烘的,刚才她是凭着一腔孤勇想把最捣蛋的学生抓回教室以立威信,而现在只剩下了满肚子的沮丧和委屈。还好四周打量了一下,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影,可是齐云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宿舍换衣服,心情还是无法避免的阴郁沉沉。
齐云以学生们的第一次“交锋”以齐云的完败告终,当天的课也被迫中断,校长听说了此事,特地赶往宿舍看望齐云。校沾满了牛马粪便的裤子洗净了晾晒在阳光下,嗓子干得像冒烟,却连烧来喝的水也没有了,坐在宿舍门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校长有些内疚,说道:“齐老师,明天你上课,我站在门口帮你守着,哪个小兔崽子敢往外跑,看我用羊鞭抽断他的腿!”
齐云暗暗地皱了皱眉头。怎么这里无论是村长还是校长,教育孩子都只会使羊鞭子抽?大人行事都像土匪,也难怪犇娃那些小孩子一个个都像足了小土匪,看来要改变乡村学生的面貌,先要改变的是大人家长们的面貌,齐云想,自己还任重道远得很。
可是校长终究也是好意,现在又没有别的办法,齐云只好点点头,对校长表示谢意。
第二天,村长果然如约来到教室,手里拿着一条羊鞭,身影在教室的门前门口直晃悠。虽然齐云一百个不情愿,不过这招却是蛮灵,满教室的学生们,别说再打闹和往外面跑,就连往外头看一眼的胆子都没有,就算最捣蛋的犇娃也乖乖地用一本书挡住脸,头低伏到桌面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云站到讲台上,努力地压制了一下门口晃来晃去的“监工”带来的不适和尴尬感,清清嗓子开始讲起课来。因为准备得充分,一旦开了头齐云讲得倒也顺畅,没多久,连她自己也融入到课文的气氛中去,讲到闰土和鲁迅离别时,哭着躲在厨房里不肯出门时,齐云深受感染,朗读的声音不自觉地也带上了离愁别绪。齐云看见几个女生和一两个秀气的男生目光充满惆怅,玉琴还低头用袖口拭着眼角。
齐云终于找到了成就感。自从来到这乡村之后,遇到的一切都充满了挫败的体验,只有今天这一堂课却可谓成功。齐云得意地想:别小看这一堂课,意义是重大的!这说明尽管齐云对乡村生活还有些许的不适应,但对于做好一位支教老师这件事,她还是颇有天份。
正当齐云沉浸在自得的情绪里,犇娃却突然迅猛地站起来,拖着尾腔高声喊:
“报告老师——”
齐云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往门外看去,校长握着羊鞭的高大的身影还在窗外晃悠,她的心往肚子里放了一放,声音却禁不住有些底气不足:
“犇娃,你……又有什么事?”
犇娃满面笑意,指了指教室的前门,说:“老师,春芬的奶奶来叫她了。”
齐云立即回头。教室前门果然站着一个瘦小枯稿的半老太太,她赶忙客气地问对方:
“您是春芬的奶奶?”
从老太太的嘴里唧里咕噜地传出一串意义不明的语音,齐云勉强听出是当地的方言,可她对当地的方言本来就可谓不懂,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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