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辛苦她一身病了,”皇后道,“艳贵妃呢?”
芳侍有些不知所以:“艳贵妃守着规矩来了。”
皇后“嗯”了一声,扶着芳侍的手起身:“我想去光华宫看看。”
光华宫是皇子公主居住的地方,大皇子因为嫡出,额外留在了皇后身边。不过皇后身为嫡母,平日里经常会探望皇子公主们。
芳侍担心皇后见到孩子伤心,劝道:“娘娘身子不好,改日再去吧。”
皇后摆摆手,召了侍女进来梳洗。在芳侍的担忧下摆驾去了光华宫。
此时正是孩子们午睡的时候,光华宫里静悄悄的。皇后仪仗到了宫门,正巧便见嬉嫔的肩舆停在那儿。
皇后见状,脚步微微一顿,径直往三皇子屋里去。
三皇子屋中,嬉嫔正守在一旁,一边整理着儿子的玩具书本,偏头就见皇后进来。
嬉嫔连忙行礼:“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未理她,顾自走到三皇子床前,轻轻掀开帐子,三皇子熟睡的脸映入眼帘。
因三皇子与大皇子颇有几分相似,叫皇后有些失神。平时他二人玩得最好,如今走了一个……
皇后视线从三皇子脸上移到手上,那里有几处印子,细看便知是生了水泡留下的疤。
“不过这病还会传染幼童,且治疗期间不得饮辛辣之物,痊愈后手背长泡的地方还会留下疤痕……”
当日玉和说的话重新响在耳畔,皇后心神一震,转身看向嬉嫔。
嬉嫔此时已倒好一杯清水,躬着身对皇后道:“娘娘可要喝点水?”
皇后不答,缓步走到嬉嫔面前,坐下,看着面前一杯清水,道:“章儿手上的疤痕哪来的?”
嬉嫔容色不变:“几日前喝水时不小心烫着了,那时留下的。”
“嬉嫔视子如命,本宫是有所耳闻的,”皇后淡淡道,“若是被热水烫伤,今日本宫面前的茶具,怕都要换了。”
皇后目光落在嬉嫔身上,没有悲喜,似在瞧一件死物。嬉嫔不觉间握紧了手,声色却如常:“这杯具是皇上赏赐,嫔妾怎敢随意替换。”
皇后冷笑一声,示意芳侍领着侍女们出去,而后道:“黎儿如何而死,本宫心知肚明。你若不想你儿子出什么变故,最好听话。”
嬉嫔双腿一抖,便跪在了地上。
“本宫会下一道懿旨,说你谋杀皇后,赐自尽。”皇后淡淡道,“至于三皇子以后归谁照顾,本宫会留下遗书请皇上让他为我守灵。”
嬉嫔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脸色煞白。半晌,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娘娘……”
皇后娘娘竟是要拿着命要她死?要章儿万劫不复?她不过卑贱出身,哪值得这般做法?何况……皇后怎会不知究竟是谁要了大皇子的命?
“所有关联此事的人,本宫都不会放过,”皇后继续道,声音平淡毫无起伏,更像阎王的宣判:“你是第一个。”
嬉嫔摇摇头:“皇后……你怎可以如此?”
“不过,”皇后话音一转,“若是你能护着景妃,不让她受贼人陷害,本宫或许愿意放过你。”
“好好好,”嬉嫔连声答应,“嫔妾愿护着景妃,绝不让景妃再受人陷害。”
皇后身子前倾,向前逼近嬉嫔,直视她的脸,轻轻道:“如果你没有做到,自是有人将本宫的懿旨呈给皇上,太后看看。”
嬉嫔浑身僵住。皇后毕竟是皇后,纵不得皇上喜爱,好歹也是发妻,从潜邸一路陪过来的。皇嫡子病故,皇帝也许会因朝堂权术放过,但皇后病故,不仅仅是后宫大变,前朝也得晃动。
当今朝上,艳贵妃母家向氏独大,令氏次之。皇帝虽不满向家权大,但总也好过让姓令的权大,终是没说什么。
令家的势力,在三大国中,袭戎、林月已到了第一的位置,若再加上大英,怕真的要权势滔天了。来日令家若想称霸天下,岂不指日可待?
见嬉嫔垂头无言,皇后站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走出房间。
直到关门的声音传来,嬉嫔才回过神,摊坐在地上,两行泪珠滚落下来。她死死地掐着手臂上的肉,强行抑住想要嚎哭的yù_wàng。她望向床帐里安睡的儿子,掩面而泣。
皇后的仪仗从光华殿出来,一路慢慢地行至兴圣宫。皇后扶着嬷嬷的手下来,辅一抬头,便见总领太监李公公走来。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李公公简单行了礼,道,“皇上在里头等您呢。”
皇后微微一愣。李公公在前头引路,进的不是坤德殿,而是东侧的长春殿。
走进殿中,皇帝正坐在桌前看折,抬眼瞥了眼皇后,李公公又领着诸侍女退了出去。
少了侍从,长春殿好像一下子空了,只留帝后二人。四周安静无声,满眼间只余金碧玉器。
静了一会儿,皇帝道:“皇后近日操劳了。”
没有回应。
皇帝的眉头轻轻蹙起,他放下奏折,抬头看向皇后:“皇后可是委屈了?”
皇后依旧不答,她对上皇帝的视线,只问:“皇上不需要给臣妾和黎儿一个交代吗?”
皇帝的眉头皱起:“当日朕已说明了。”
皇后嗤笑一声,眼中不觉含上泪:“皇上,您竟是无情至此吗?”
皇帝眉头皱得更深,念及她失子未久,耐着性子道:“大皇子已去,反复追究有何意义。”
“怎会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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