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让他戴罪立功吗?吴兆成说,没有把他交到公社学习班,没有把他交到县上的群众专政指挥部,还不是我们保的?要不然交出去,死不了也蜕八层皮。他能这样完好无缺地坐在家里跟你们一块又吃又喝吗?
你这话说得不对,父亲说,他不是反动分子,他是个贼娃子。反动分子要交到你们说的公社学习班,群众专政指挥部。他是个犯人,犯人应该交到公安局,该逮捕的逮捕,该法办的法办,不是一码事。别把我们当成傻瓜。你们不把他交出去,不过就是想要利用他,让他帮你们完成你们完成不了的政治任务,我们当大人的,绝对不能答应的。
他们大概想不到,老实巴交的父母,竟然表现得这么强硬。跟前两次判若两人,他们好像也不敢硬逼。刘明柱只好说了声,大叔您不要发火,有事好商量,咱们以后再说吧。
三个人非常不满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没想到,平时看上去少言寡语的大人竟然这样会说话。连我都没有顾上插口,就把这三个瘟神说得哑口无言,气汹汹地走了。但我知道,这事根本没完。虽然我心里绝对不会答应。我们家祖祖辈辈,除了我这样一个贼娃子,都是正直善良诚实的人,没有人干过一件让人说不出口的事情。正因为我有这样的坏毛病,才被人家抓住把柄,无情地、无限度地被利用,没完没了了。我不知道,明天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但我这次绝对要立场坚定,绝不让步。不然,这可比我小偷小摸更恶劣,绝对要被所有的人指着脊梁骨闂的。那还真是活着不如死了算了。这样一想,我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动静。我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依然平静地按时上地干活,吃饭睡觉,跟大家一样,过着平平常常,简简单单的生活。
然而,有一天晚上,刚吃过晚饭,杨明成派人来叫我,我知道还是那件事,但我又不能不去,只好来到队办公室。
他看见我说,你现在高升了,我也拿你没办法。你爸你妈就把我们挡住了。我连你家的门也不敢进去。现在不是我叫你,是大队主任和支书叫你。我是协助人家工作的,咱们到大队部去吧。
去就去,我说,你让我到哪去我就到哪去。
大队部离小队部也不远。小队办公室在村子的正中心,大队部在公路边上。我们两个人走了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队部。
大队要比小队大得多。一座四合院,办公室在北面,一排五孔砖窑洞。东面是磨面房,房子里的机器正嗡嗡地运转着,正在磨面。南面是小卖部和酱油醋厂。
主任办公室在正中间的那孔窑洞里。由于大队部离农修厂非常近,就借农修厂的变压器安上了电灯。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跟黑灯瞎火的生产队形成鲜明的对比。
主任和支书大概等候我多时了。
他很客气地把我让在椅子上,还让工作人员给我倒了一杯水。刘明柱笑眯眯地对我说,马吉平,你想好了没有?你不能完全听你爸你妈。他们懂什么?你要为你的安全和前途考虑。按他们说的把你交到公安局,公安局可是要判刑的,要送到市里的第三监狱服刑的。那像现在在村里一样天天回家,吃住都在家里,多么自由随便,还能挣工分。
警察对劳改犯,跟批斗不是一码事儿。天天要严刑拷打,干最重的活,连饭也吃不饱。送到劳改队,活着回来的也没有几个,你难道不怕死吗?
吴兆成也说,他好像不是真的吓唬我,他家的一个亲戚好像就是死在劳改队的。
我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无动于衷。
我说,你们说得也许是对的,但我爹我妈说的,难道是错的吗?他们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吧?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呀。
我们就是要让你做出选择的,杨明成说,你可以选择不干,就跟以前的拆除寺庙,砍伐神树一样。但你经常偷人家的东西,被抓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一回都是我们保护你,教训你一顿,批斗你一回,你毫发未损地回到家里,吃饭睡觉,跟平常一模一样。但你不听我们的,听你父母的,我们完全可以把你交出去,交到公安局。你是惯偷,绝对会判你重刑的。十年八年能不能见到你的父母还不一定。说不定还会死在那里,连死骨殖都找不到。如果把你交到公社学习班,你非受皮肉之苦不可。如果公社拿你没办法,交到群众专政指挥部,你又不是没有听说过它的厉害,比渣滓洞还可怕。不把你打得断腿折胳膊,你是出不来的。你看着办吧。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我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但有人是会敢把你怎么样的。如果你不听从我们的安排,那没办法。因为你不是一个正常人,更不是一个好人。把你交上去,我们完全是有理有据的,绝不是亏待你,你可要想仔细了。
杨明成的确是名不虚传。确实是有点儿才能,但有才无德,要是使坏,比一般的人更厉害十倍百倍。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绝对不能答应。以前的那些事,尽管很为难,我最后也听从了你们的安排。但这样的事情,我如果做了,我是无法做人的。你们看着办吧,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知道,这样缺德冒烟的事情,就算我愿意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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