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是名冠京都、才貌双全的潘岳兄。小弟石崇,在此有礼了。”
“哦,文武双全的石季伦,坐怀不乱的石将军,视金如土的石侠士。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呀。石兄如今官拜何职?”
“修武县令。”
“小官闲官瘦官一个。看来石兄可是个铁骨铮铮的汉,穷格当当的种。”
“惭愧惭愧。”
“安仁得侍中荀勖举荐,此次进京,也滞留了月余,今日不知何故,得圣上召见……哎呀不谈了,不谈了。难得进宫一次,我们四处走走看看,领略一下宫内风光,如何?”
“不敢。小弟初次进宫,诚惶诚恐也。”
“我也是初次进宫,四周景物别致,安仁十分好奇。季伦兄有胆独闯白州,却无胆欣赏宫中美景么?”
“后宫森严,不可多觑也。”
潘安仁倒是个调皮的种,他悄悄拉过石崇,拐到一园门口,指指远处说:“见否?”
石崇抬眼望去,只见数十佳丽,携着锦丝包袱,鱼贯地进宫来。那些佳丽距离虽远,石崇想象得出,必定个个都是十分姿色,粉黛娥眉,步履款款,十足的南国美女风韵。
“此等美女是何许人也?”
“皆三吴美女也。我大晋灭吴后,吴后宫五千嫔妃,悉数带回,供武帝选用。”
石崇讪讪言道:“此乃帝王之道,我等何必羡之。”
“帝王之道?石兄你再看那宫院门前所挂何物。”
石崇认真看了看,果然那些专供嫔妃们居住的宫院门前,大都在盈尺处挂着鲜嫩竹枝,他好奇了,忙问何故。
潘岳淡淡一笑,答道:“后宫上万嫔妃,想我主已非当年,如何能驭如此众多之女色。嫔妃们为博龙颜一悦,纷纷争宠。美女堆中的武帝突发奇想,命工匠制作一架精巧羊车,想欢娱时,便驾着羊车在后宫任意行走,车停何处,便拥何处美人。嫔妃为得皇上宠幸,便在宫院门前挂上竹枝,浇上盐水,引诱驾车的羊来吃,以便车停门前,得龙颜恩宠也。”
石崇一下愣住了,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感:“武帝一向倡导清廉俭朴,崇自幼推崇此道,何故灭吴后如此……”他似乎隐隐感到,那些嫔妃轻盈的莲步正在踏着一条帝国荒淫的末路,那些鲜嫩的竹叶正在引诱着一代王朝的迷失。
“走吧。”潘岳轻轻言道,“帝有帝道,臣有臣道,民有民道。道亦可循,道亦可变。世上之人,各行其道,是褒是贬,就看各人之修为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觉进了玉清宫,此时宫内已候有几人。潘岳招呼道:“斩杀孙韵、枪挑武延、义取交州的石崇石季伦来也!”几位扭头看来,都投以钦佩的目光。潘岳指着一位四十余岁的络腮胡道:“此乃太原郭彰郭叔武,散骑常侍是也,精古文,畅文笔,吾辈常敬仰之。”接着向石崇介绍了东堂策问挚虞挚仲洽,彭城刘纳刘令言,还有兰陵缪征,琅邪诸葛诠,颍川陈眕:“各位都是我的密友,文学上颇有建树,真所谓……”
潘安仁话未说完,便听到太监的尖细声音叫道:“皇上驾到!”
帷幔间,挪出一位目无表情之人,若非头顶皇冠,简直不会相信他就是逼曹奂禅让,篡位为王的晋武帝司马炎。那日在殿上初见武帝,即便是武帝亲自拉起了石崇的手,石崇也不敢正眼看武帝一眼,因为在他心目中,他就是个圣人!如今进宫四下一看,哦,圣人也有七情六欲,也霸占着上万的女人供自己享用,也会为这些女人动用国库银两大兴土木。此时,他大胆地,认真地盯着武帝看了几眼:晋武帝司马炎个子高大,虚胖,四十五岁年纪却已显得老气横秋,山羊胡稀疏地飘忽着,也许是纵欲过度,眼袋特别肥大,两只鱼泡眼令人生厌。或许只有那一双被隆起的眼袋挤细了的那双眼珠儿才会偶尔露出几分宽容与慈祥。
武帝右后侧,尚有两位老者相陪,石崇悄声问潘岳,“这两位老者何人?”潘岳低声言道:“有须老者乃黄门郎杜斌,杜预杜大将军之从兄,才学颇佳;无须老者乃当今之国舅王恺,此人纨绔弟子出身,肥马轻裘却无甚才学,凭着几分蛮力,封了个后将军。跟在王国舅身后的小孩……我就认不得了。”
武帝很敏锐,见石崇与潘岳交头接耳,问道:“石季伦,你与谁在那儿窃窃私语?”
不等石崇回应,杜斌连忙答道:“启禀万岁爷,此乃中牟潘岳,潘安仁是也。”
“哦,莫非是‘掷果盈车’,号称天下第一美男的潘安仁?”
“潘岳仰慕万岁爷已久,今日有幸伴驾,此生殊荣也。”
这下石崇犯嘀咕了:何谓“掷果盈车”?正要问潘岳,武帝又发问了:“咦,魏昌的刘舆刘琨兄弟呢?”
杜斌有点糊里糊涂:“啊,我也未曾看见。”
王恺冷冷一笑,答道:“此二子小小年纪,乳臭未干,性情却高傲孤僻,未肯与老夫同来觐见,老夫再三诚恳相劝,不想他二人竟然不辞而别了。”
武帝一脸不高兴,径直走出宫门。
一行人趋之若鹜,随武帝来到太清池。此时的司马炎平静了许多,他言道:“如今天下归晋,当效宣帝及景文二帝护国勤政之德,倡俭朴,励清廉,为民而想,为民而劳。尔等若有武才,自当为民而战;若有文才,自当为民而歌。明日朕欲出洛城一览民情,尔等愿一同前往否?”
众人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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