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半仙刘瞎子这一次说甚也不进下河院,还说他这号人,有鬼捉鬼,无鬼绕门而行,哪有乱进人家的道理?东家庄地听了,也觉他说得有道理,遂安顿媳妇,等半仙给三杏儿家禳眼完,记着牵匹活羊,拿两块茯茶,送给他。灯芯哦了一声,忙忙地到三杏儿家去了。
半仙一到沟里,立刻引得众人围了来看,灯芯冲院里院外黑压压的人说:“不就捉个鬼么,有啥看景致的,看得不好鬼渣子溅身上,我看咋个是好?”一句话说得,众人顿做惊鸟散,生怕跑得慢让鬼给撵上。半仙笑着说:“没想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灯芯羞答答道:“让他们围着,三杏一家心里越发慌了,到时候有个甚,还说你没替他们捉尽哩。”三杏两口子忙着找东找西时,屋里就剩了半仙跟灯芯,半仙沉下脸道:“往后,这种有影儿没影儿的事,你少替我揽,也不怕人知道了戳脊梁骨。”灯芯伸伸舌头道:“不是我招揽,是她心里本来就有鬼哩。”
“你还犟嘴,这四堂子,一看就是个实委人,可不能拿实委人欺负。”
“知道了,往后不敢。”
正说着,四堂子来了,问灯芯说甚哩。灯芯说还能说甚,我让半仙叔给你把法场做大点,活鬼死鬼一次全抓了。四堂子没听明白,头一抬就望见日竿子正隔着院门朝里巴望,忙唤,日竿爷啊,屋里进。
不进了,不进了,日竿子一个溜秋跑远了。
法场连着做了两天,鬼抓住没抓住不知道,不过在面柜后头捣出一窝老鼠倒是真的。三杏儿说,怪不得天天夜黑吵得人睡不着呢,原来……
吃过喝过,半仙找个借口将三杏两口子支开,单独跟灯芯坐下拉谎儿。
“闺女,管家六根是死了,按说,叔该给你道喜哩,可叔这心里,还是堵得慌。”
“叔,有话你就说,我听着哩。”
“闺女,我见过二瘸子了。”
“哦?”灯芯忙坐直了身子,听半仙往下说。
“当初,我也不知你咋想的,按说打发谁也不该把他打发了。那个人,虽说是仁顺嫂的娘家兄弟,可人实诚着哩,他跟二拐子,不一样,对你,他也是实打实贴上心干哩。”
“叔,我懂。”
灯芯心里,哗地就涌上旧事。按说,她是不该草草打发掉二瘸子的,二瘸子屋里的情况,她也听说了,等米下锅哩。可不打发行么?窑上一出事,所有的眼睛都盯她身上,二瘸子又是她请来的,当初还说是她娘家人,出事又在窝头里,要是有人拿这话跟公公编排是非,不但二瘸子得撵走,弄不好,对石头娘俩,她也不好交代。再者,她也是替二瘸子着想啊。你想想,六根是谁,他能冲老管家和福下手,难道就会饶过二瘸子?
灯芯忍着悲,将心里的苦楚跟半仙说了,半仙这才哦一声:“闺女,你把话说清楚,我也就明了,还是你想得周到啊。你放心,这话我会带给二瘸子的,想必他听了,也该感激你。”
“感激不感激我倒不图,只要不骂我就成。”
“咋会?我听四堂子说,这沟里,说你好的不止一两个人,闺女啊,活人千万要记住,要想叫人说好,就得自个行得端,立得正,当然,人欺负你又是另回事。”半仙说这儿,突然一转,“闺女,有句话不知叔当问不当问?”
“叔,还有甚问不得的,只管问。”
“老管家的死,你真就当是窝耳朵所为?”
灯芯一惊,这话可有点太是意外。
半天,她颤着声:“叔,咋讲?”
“那个窝耳朵家,叔也去过,他上吊死后。我总觉得,窝耳朵不像干那事的人,他没胆量,也没那个狠,他是个孝子呀,天下哪有孝子乱害人的?”
“可他跟日竿子……”
“这事我也想过,日竿子找归日竿子找,窝耳朵干不干主意在他心里,我是说……”
“难道……我冤枉了他?”
“你想想,你再想想,到底窑上还有没有人跟老管家有仇,没仇没恨的,做这事,怕是轻易下不了手。”
灯芯心里,一下就给迷茫了。要说老管家的为人,在沟里是数一数二的,除过日竿子跟六根,他还能开罪下谁哩?
“闺女啊,往后遇上事,千万别轻易下结论,结论这东西,不是好下的,下不好,就把一个好人给害了。”半仙说到这儿,再也不往下说了,留下大片的空白,让少奶奶灯芯猜。
直到拖着疲软的身子回到西厢,少奶奶灯芯还是没猜出,谁,除了窝耳朵,还会是谁?
37
转眼到了秋季,少奶奶灯芯挺着肚子,东家庄地不让她干一把活,还让凤香专门侍候着,这令她不安。凤香已从悲痛中走出,人比先前还胖了些,跟灯芯一起最多的话题便是石头。灯芯倒是爱听她说,说多少也不烦。自从管家六根死在磨溏后,灯芯让后院的下人轮着给石头做伴,多的时候却是她亲自过去,石头阴沉的心在少奶奶灯芯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慢慢晴朗,两人在磨房里说话或是打闹,快乐的声音便响出来。石头非要摸小宝宝,灯芯躺下给他听,手摩挲着他头发问,听到没?石头一脸孩子气地说,他在笑哩。一股浓浓的幸福燃遍灯芯全身,幸福地闭上眼说,他要是有你机灵就好了。
没了和福,石头便是凤香唯一的寄托,一天不见,心就慌。这天,灯芯让凤香陪了自个,去磨上。远远见石头光着膀子,站在沟沿上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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