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谢谢你。”芩芩客气地把手伸给他。为什么不谢谢呢?她腮边、颊上、眼里、心里的泪,顷刻之间全没有了,没有了。幸亏没有流下来,多么不值得。
“这就走吗?”他慌忙把手伸给她。冰凉,像大门上的铜把手。“要……借什么书吗?”他问。
她摇摇头,笑了笑。阳光在她脸上跳动,她显得是那样坦然、平静。她包好头巾,朝门口走去。木门上的把手是温和的。
“芩芩——”拉门的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他在背后急促地叫了一声。他在走廊的深处,声音太遥远了,听起来像一声沉重的叹息……
叹息,到处都是叹息。谁不会叹息呢?谁不会指手画脚地批评指责生活呢?好像他们生下来就该享有一切,而不是自己去创造。傅云祥是这种人,而这个费渊——一度出现在芩芩心目中的美好幻影,莫非也是这种人吗?他倒有几分像挥舞着宝剑的骑士,把高山大河切开了让你看,却不管山塌地陷……可待到别人需要的时候——哪管他有几分爱慕的人,他却显得那么冷漠、自私,不肯伸出友爱的手……他或许每天都在深刻的思索中选择自己的去向,却从来没有迈出去一步……他爱生命,却不爱生活;爱人生,却更爱自己。他在严酷的现实中被扭曲变形,你却把这扭曲了的身影当作一个理想的模特儿……
“我会爱他这样的人吗?”芩芩问自己。她打了一个寒战,似乎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惊愕了。但不久前她确实曾经主动地找过他,并对他满怀着那样一种深切的期望。这种期望与其说是一种感情的呼唤,不如说是一种对生活的执着的寻求。可是,失望,又是失望。对傅云祥是谈不上失望的,因为本来就没有希望过什么。而他……
也许生活里本来就没有这样的人,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虚幻无望。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事业、地位、品貌、性情……可是,这样的人是没有的,根本就没有。芩芩从来没有见过。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爱一个什么样的人。假如他和她在茫茫的人海中偶尔相遇,也许就会在淡淡的对视一笑中又默默地分手……“从来没有爱过的女孩子是无力为自己描绘爱人的肖像的,即使多次得到过爱的女人也不会有爱的模式。那只是心灵奇妙的感应和吻合,是自己飞扬的气质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得到的体现……”芩芩脑子里猛地跳出了农场那位大姐对她说过的话,不由越发地觉得茫然……
“这样的人是根本没有的。”芩芩安慰自己说,一个人活到没有人拉就爬不起来的地步,还活着干什么?我不会爱这个费渊,一定不会。让什么爱统统见鬼去吧!不要傅云祥,谁也不要。有我的日语就够了,有装配合格出厂的仪表就够了,一辈子找不到你爱的人又怎样呢?横竖日出回落……呵,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冷酷了?如果不是为了像那只小鹿样地轻捷地朝前奔逐,你又为什么从镜子跟前跑出来?为什么?你腮上冻成冰珠的泪水,是什么时候淌下来的?你的心在吸泣,在悸动,谁能听得见呵?这寒冷的北国,难道就找不到一颗温热的心么?不,不……听到那欢快的叫喊声了吗?一阵高似一阵,像开江的冰排喧嚣奔腾。那儿有一个冰球场,芩芩熟悉的。以前溜冰的时候,一有空她就爱看冰球赛。那才是生活——激烈、勇敢、惊险,充满了力量、热情和机智……芩芩禁不住向冰球场走过去。她的眼睫毛上结满了霜花,身子却走得发热。
穿着五颜六色、鲜艳夺目的冰球比赛服的运动员,像彩色的流星一样从眼前掠过。只看见绚丽的光斑在跳跃,明亮的眼睛在闪烁。长长的球拍,像一把灵巧的桨,在银色的冰河上划动。而那小小的冰球。却像苍茫天际中的一只神奇的小鸟,盘旋,翱翔,逗引着那些头戴盔甲的“猎人”拼命地追逐它,它现倏而不见了踪影……那些“猎人”都是些勇敢的好汉,他们奔走争夺,你死我活,风驰电掣,叫人看得屏息静气、眼花缭乱。谁要是观看冰球赛都会为他们拍手叫绝,那真是速度与力度的统一,刚与柔的绝妙对比。站在这激烈搏斗着的冰球场面前,人世间一切纷争械斗顿时都变得缓慢、平淡了……
冰鞋在自由地滑翔,像跑道上的飞机轮子。可它无论转速多快,却永远不会起飞、但能滑翔毕竟也是一种幸福,总比在烂泥里跋涉强,比在平路上亦步亦趋强……只要你会滑翔,你就会觉得自己早晚是要飞起来的……会的。
冰刀呵,久违的朋友。你尖利的脊梁,要支撑一个人全身的重量,受得了吗?踩在一根极细的铁条上,作这样危险的表演。不仅要保持重心上的平衡,还要保持信心上的平衡。这冰场真像人生的舞台,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摔倒了,扔出去老远,可是。爬起来还要再滑。你总是暗暗地鼓励人勇敢地站起来,重新站起来的……
你奔过来,飞过去,急急忙忙在那光滑的冰面上留下一道道印痕,好像你天生就是刻划伤痕的,连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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