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捧在离芩芩不远的地方。芩芩眼见他用胳膊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气力爬起来。她急忙飞跑过去。
“要紧吗?”她弯下腰去搀扶他。望见他的脸色苍白,她心里充满了怜悯,“疼吗?”“没事。”他咬着牙说,额上跳着青筋。他努力想站起来,翻了一个身,用手撑着地面,果真站起来了。好像一个受伤的武士,穿一身古怪的花衣服,戴着头盔,在雪地上站着,嘴里大口地喷着白色的雾气。
看热闹的人都围上来了,运动员和教练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怎么样?伤着没有?”“真他妈的缺德,快输了就在合理冲撞上使招数。”有人忿忿不平地嚷嚷。
“嗨!”他忽然兴奋地叫起来,一只脚在原地跳着,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没成想我这么结实,骨头茬摔摔倒紧绷了,没事,上场!”他说着,很快走了几步,敏捷地一个翻身又跳进了冰场。
他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见过,眼睛也很熟悉。他扶着绿栅栏活动了一下腰,忽然回过头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他看见了芩芩,感激地朝她笑了笑。
“是你?”芩芩差点要叫出声来。怎么会是你呢?你这个受苦受难的不幸的人,居然还有兴致在这儿参加冰球比赛?全身武装得像一个古代的骑士,差点叫人认不出来。你那矫健勇猛的身影与你平时那谦和寡言的外表显得多么不相称。假如不是在这里遇见你。真难以相信,你对生活还会抱着这么大的热情。我不了解你,可你却那么使人难忘。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了你呢?不,我并没有注意过你,而是你,不可抗拒地闯入了我的生活……
他消失在那一群五彩缤纷的冰球运动员的行列中了,再也找不到他。穿着相同服装的冰上运动员,假如没有背上的号码,是难以区别他们的。可是,他们却包裹着一颗颗不同的心。世上许多人看起来很相似,然而开口说话,却有着天壤之别。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干着又脏又累的水暖工,还有兴致在这儿打冰球。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手?也许是在小学?连妈妈都没有,谁给他买冰刀?到底哪一个是他呢?当然一定是那个最灵活、最勇猛的,像一只快乐的小鹿,穿过森林、越过雪原,不知疲倦地奔跑着的……
“曾储!”她脱口而出。没有人听见。他当然不会听见。她的脸红了。
那小鹿奔跑着,冰球在雪野上滚动,像透明的鹿茸上挂着的铜铃……
芩芩!一声气急败坏的叫喊从身后传来。小鹿消失了。
“芩芩!”喊得声嘶力竭,好像地球顷刻就要爆炸。他,呵,面容沮丧,神情恼怒,气势汹汹地朝她跑来。芩芩没想到傅云祥会找到这儿来。他一定跑遍了全城。那模样儿真叫人可怜,淡淡的小胡子上结着冰凌,连帽子也没戴,耳朵冻得通红……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嘴唇在哆嗦,“你……”芩芩有点心慌,她避开了他凶狠的目光,突地感到一种难言的惭愧。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凭什么这样对待他呢?无论如何,那事情的结局是明摆着的,她何必要无事生非地从照相馆里跑出来呢;让他在这寒风中心急如焚地到处找她,冻得鼻子都发红了……
“跟我回去。”他大声嚷嚷,像一头发怒的棕熊。
芩芩留心地看了一下四周,很快从冰场边上的绿栅栏下走开去。她不愿让别人注意到他们,尤其最冰场上的运动员。刚走开,就听见了冰场上热烈的欢呼声,大概是比赛结束了。红从赢了还是蓝队赢了呢?当然是蓝队,他是蓝队的……
“跟我回去!”他伸出一只戴着棉手闷的手来拽她,像一只大熊掌。
从冰场里三三两两散出来不畏严寒的冰球爱好者,熙熙攘攘地挤满了狭窄的路。芩芩四下张望了一下,张望什么?怕那个运动员看见么?
“为什么,你说?”他格格地咬着牙。
……当然,他不会那么快就出来,他要脱下运动服,换上那件油滋麻花的黑大衣……
“你说,为什么……”他咬着嘴唇。
……不能再站在这儿,不能再站下去了。黑大衣……
“你走不走?”傅云祥的声音里带着威胁,粗暴又凶残。他的大手像钳子似地捉住了她的胳膊,使她动弹不了。她又张望了一下,竟乖乖地跟他走了。
电车站人多极了,正是下班的时候。
“我自己会走!”芩芩猛地甩掉了他的胳膊。
傅云祥在一棵光秃秃的榆树下站住了。
“你……你……”他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芩芩心里又升上来一股怜悯的隐情。“你……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她想他一定会这么说。他是爱她的,可她不爱他。她早就该告诉他,为什么一直拖到今天?
“你……”他的嘴唇动了动,恶狠狠地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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