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优点点头,并且,还微微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如同昙花一现,短促得接近于无。她在点头之后,又精神枯萎地摇了摇头,声音也显得毫无生气。
“昨天这里的队长跟我说了,其实我真的不想再谈什么了。大家都是听他们的,我说什么,又有谁听。现在我再说,又有什么用。我说我没杀乖乖,你们信么?”
我语迟片刻,难以回答。信与不信似乎都不宜讨论。我换个问法,把差点走僵的场面,调转开去。
“你现在最想什么,想你大姐吗,想不想信诚?想不想对他们说些什么?”
“不想了。”优优还是摇头,但接着又说:“前些天我托这里的民警给我大姐带话,让我大姐过来看我,我很想她。可民警说我押在这里已经用电话通知我姐夫了,我姐夫说我大姐已经不认我了。那天晚上我哭了一夜,第二天想想又有点不信,也不知道我姐夫告我,我大姐晓不晓得。她就我这么一个小妹,从小带我就像我妈,难道她真舍得我吗?”
优优的表情,几乎像是自问,随后,又像自答:“不过大姐也没办法,她身体不好,现在和我姐夫一起,全得靠他,她也只能全听他的。她也没有办法。”
我说:“你认为你姐夫向公安局交代的事情,是诬告呢,还是说了实情?”
优优看我,那样子这还用问么!“你知道的,我姐夫那人,只认钱的。准是谁又给他钱了,他才这样说我。要不然就是公安局逼他了,他没办法,就这样说我,这样说我人家就可以把他放了。两种可能都有。”
“你希望是哪一种可能?”我继续问,也不知为何要这样问。
“当然是第一种,第一种至少他会得到钱的。他得到钱了,至少能拿出一些给我大姐看病。”
“那你岂不是太无辜了?”
优优歪头看窗外,未即回答,良久才说:“我也没有办法,连小梅都说不服法官,我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天我想来想去……我心都死了。这是老天对我的报应。”
我不知该再问些什么,我被优优木然的神态弄得心中难过。我身后一位摄制组的头头见场面冷了,便越过我插嘴提问。
“你对那个死去的小孩子和他亲生的父母,有什么要说的吗,你想不想对他们说一声抱歉?”
优优的目光摆正,越过我投向那位提问的先生,她很明确地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为什么要向他们抱歉?”停了一下,优优放低了声音:“不过我也想了,他们也挺不幸,要是我亲生的孩子死了,可能我也要发疯的。”
提问的人抓住这话,继续逼问:“你既然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为什么不肯说一声抱歉?”
优优看着那人,眼睛有些茫然,神色若有所思,她突然喃喃说道:“我想,我想对信诚说一声抱歉。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信诚对我真的不错,可我特别不懂事,总是任性发急,动不动就跑出去。我明明知道他身体有病,我不该冲他发脾气的。现在想想后悔也没用了,你们就替我向他道个歉吧。信诚是个好人,我知道我这辈子欠了他的,可老天这样罚我,罚我去死,这样来说我也算不欠他了。”
我不忍再让身后那位老兄漫无节制地发挥,用那些谴责性的提问来折磨优优的神经。杀人者固然可杀,但我还是希望能给这位行将上路的女孩一个死前的宁静。于是我把话题接过,同时换了一种关怀的口吻,向优优提问:
“优优,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了,你要不要和你的大姐,还有阿菊他们,说些告别的话呢?你要的话,我们正好有摄像机可以拍下来,可以给他们看的。”
优优马上表示要的,然后还坐正了身子,目视摄像机的镜头,问我:“我就看着它说呢,还是看你?”
我说:“你要直接向她们告别的话就看镜头,这样她们就能感觉你是冲她们在说。”
优优就冲着镜头,开始一丝不苟地和她的亲人及朋友,一一告别。她的声音始而平静,继而哽咽,继而哭泣,继而又被压住,直到把话说完。
先说的当然是她大姐。
“大姐,我要走了……现在,我真想你。我真想还像小时候那样,你带着我玩,回家给我包饺子,晚上搂着我睡觉,睡觉前咱们聊天……大姐我真的想你……”这时优优的眼泪开始忍不住了,她的告别也被强烈的抽泣打乱,变得词句不清,断断续续:“……大姐你多保重吧,我在阴间地府,会一直保佑你的。你好好治病,早点治好,平时千万别生气,也别想我……想我没用……还伤身体。姐夫万一有一天不管你了,你就去找阿菊,也许阿菊还能帮你……我会求阿菊帮你的。”
最后一句,优优咽下抽噎,声音的节奏,也强制着复原。接下来,她开始面对阿菊。
“阿菊,我要走了。我挺羡慕你的,你找了一个爱你疼你的男人,你的命好。我祝你今后一帆风顺,生个大胖小子,好好跟人家过日子吧。万一我大姐有什么难处,你能帮千万要帮。我知道你会帮的,凭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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